如静迟疑了一下,随后抿着唇,一言不发把我拉起来。
我借力站起来后,反握住她的手腕:“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如果我不使点小伎俩让如静自己靠近我,她跑起来后,我是追不上她的。
就像年初六那晚,在俱乐部里她躲着我,我就找不到她一样。
文院的书堂,是一个好地方,这里平常也没人来,离医院也不远。
书堂里。
坐在我身旁的如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还给我。
卸下所有坚强的她,浑身颓废的趴在桌子上,疲惫道:“甜甜,我好累,我想退学了。”
刚刚,如静在我的诱导下,已经把她的所有事情,向我全盘托出。
让她感到疲惫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但也一点不简单。
她的父亲,在去年年底住院了,出院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每日的住院费跟医疗费,对如 静 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件不容易解决的事。
母亲务农,两个姐姐没日没夜拼命工作。如静她自己则在放假的时候帮人打零工。哪怕是她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也在她的教导下,折起了千纸鹤,卖给文学院。只为尽自己一份力,挣取一些微薄的收入。
已经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我,没有好言安慰如静,只是陈述事实:“你退学,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虽然如静上学的学费都是她自己解决的,但依旧有不少人,提出让她退学出去打工。
一直以来,如静都拒绝那些提议,坚持要上学。
然而,这次让如静萌生退学与心累念头的事情是………有人去她家提亲了,而被提亲的人就是她。
于是,她这次被劝退学嫁人。
都在说,只要她嫁人,所有问题就能解决。
于是,她被迫承担,嫁人就能解决问题的责任。
趴在桌子上的如静侧头面向我,眼神哀伤:“其实,他们说得也挺对的。”
我问她:“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无关紧要。”
如静不愿承担,那份责任。
于是,她被指责,被谩骂,被哀求。
她现在除了身体上的劳累,更多的是心理上来自亲人施加的压力。
她不可避免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所以,她准备,妥协了。
“我是女生…”
如静朝我伸出手,在我面前虚抓一把。
她望着什么都没抓到的拳头,收手埋头在双臂间,声音沉闷沙哑道:“谁叫我是女生呢,早晚都得泼出去。”
“如静,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年少总轻狂,天下任我闯。
当年,那个才十岁就有想法有胆量,就敢在我面前保证以后一定出人头地,就敢跟我签借钱交学费合约的如静,这是被生活打断腿了吗?
如静的妥协,跟我的迷信,不相上下的愚昧。
先不说她妥协之后,问题能不能解决。
就说她今年,也才十四岁而已啊!
不管她去打工还是嫁人,都是不合法的。
“这就是长大吧。”
听到她的回答,我嗤笑一声,讽刺道:“呦,原来长大的你是这么伟大,这么无私奉献呐。”
那我还宁愿她,一直保持着十岁时的冲劲。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做?”
如静猛的坐直身体,凶狠的盯着我,眼角通红,恼怒凄厉道:“甜甜,你又比我好多少?你又凭什么这般评价我?我的家人,总不会害我吧?你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如 静。”
我把桌子上她还回来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拿起,放在她的手心:“我说过,这张卡,随你处置。”
“这是其他人要跟你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用了,他们怎么办?”
如静望着手中的银行卡,拒绝了我,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途径,我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