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很短的一瞬，连纪荛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可薄砚礼看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控制混沌之力。

薄砚礼低头，大胆地亲了亲纪荛的眉眼，“阿荛，我不能离开，我会送你去医仙那里。”

“你乖一点，别再下来了，好不好？”

最后这句话，是纪荛又一次被送出混沌痕后传进她脑海中的。

纪荛随手治好自己的腿，然后就坐在混沌痕边上陷入沉思。

为什么薄砚礼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混沌痕？

她不再尝试跳下去劝薄砚礼，而是起身，大步朝着天道宫殿所在的地方走。

**

天道对于纪荛的出现没有任何意外，哪怕他前不久才刚刚将纪荛送去其他小世界。

他依旧平静，“是混沌送你回来的吧。”

这是一千年前，天道也是一千年前的天道。

但作为天地初期就诞生的神只，他的感知早已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纪荛点点头，她张口想要问什么，天道就接着说：“你想将薄砚礼从混沌痕里带出来，是他会在下面遇到危险。”

纪荛继续点头。

天道抬手，传授给她一道法术。

“此术可助你短时间内控制混沌痕里的混沌之力，你可以用这道法术将他强行带出来。”

纪荛面上一喜。

她先前之所以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就是因为她的力量不足以带着薄砚礼离开混沌痕。

有了这道法术就好办多了。

纪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返回混沌痕。

可天道拦住了她。

他声音又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纪荛，时间不是轮回，已定的事没法改变。若强行改变，未来也会发生变化。”

“我只能说这么多，要不要把薄砚礼带出来取决于你自己。”

天道挥挥手，将纪荛送出了宫殿。

纪荛被送走后，天道肩膀上的小肥啾歪了歪脑袋，“天道大人，她是从未来过来的吗？”

天道点点头，他神情依旧冷淡，但眼里明显有了暖意。

团团眨巴眨巴豆大的眼睛，“那她改变了现在的话，未来真的会发生变化吗？”

“会的，但那个未来，未必是她所在的未来。”

团团懵懵懂懂。

好像很深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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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荛被送回了混沌痕边。

薄砚礼就在混沌痕下面，只要她现在跳下去，用天道教的法术，就能强行将他带出来。

之后，他散落的那些灵魂碎片就会回归。

但天道说的话让她犹豫了。

她能在那些小世界里遇到薄砚礼，是因为一千年前的他进入了混沌痕，灵魂被混沌之力撕碎散落到其他小世界。

如果将薄砚礼从混沌痕里带出来，她在小世界里遇到的攻略目标会变成谁？

没有那些小世界的经历，她不可能会在返回混沌界后第一时间就寻找薄砚礼，也不会在得知他去了混沌痕后去找天道。

天道也不会送她去见混沌，她更不会在混沌的力量下知道薄砚礼对她用情多深，亦不会来一千年前试图将他从混沌痕里带出来。

时间不是轮回。

难怪薄砚礼怎么也不愿跟她离开混沌痕。

灵能感受到一些旁人感受不到的事情，他恐怕是察觉到了这些。

将他强行带出来的那一刻，她应该就会被送回一千年后，然后失去这段记忆。

纪荛坐在混沌痕边上，权衡了很久。

最终，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再次跳下混沌痕。

比起薄砚礼的灵魂被撕碎散落，未来的事被改变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

混沌痕下，看着第三次来找自己的纪荛，薄砚礼眼里露出几分无奈。

这次纪荛没用任何小手段，她只是抓着薄砚礼的手，认真地告诉他：“薄砚礼，我是被混沌从一千年前后送回来的，待在这里，你的灵魂会被撕碎。”

薄砚礼眼睫微颤。

他从来不会怀疑纪荛，何况混沌本来就有这个能力。

但他还是没有说要离开混沌痕，只是问道：“阿荛，你为什么要来一千年前找我？又为什么那么……”

如果不是这一千年间发生了什么，阿荛怎么会不惜用色诱的方法将他带出去？

在阿荛心里，她早就和他分开了，哪里值得她搭上自己。

所以薄砚礼笃定，这一千年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纪荛对他的态度发生变化。

纪荛知道瞒不过他了。

她沉默许久，才颇为无奈道：“你的灵魂被撕碎后，碎片散落到那些小世界里，有了自己的意识。”

“我被天道送去小世界里做任务，而每一个世界的攻略目标都是你的灵魂碎片。”

薄砚礼明白了。

他的阿荛那么聪明，肯定在小世界里就发现了那些碎片都是他。

如果他现在离开混沌痕，阿荛在小世界里遇到的攻略目标就不会是他的灵魂碎片。

薄砚礼知道攻略意味着什么，他的阿荛经常做这样的事，所以她才会被天道选中。

但在混沌界，那些仙灵精怪都是他。

如果阿荛对其他人这样做……

薄砚礼在纪荛面前克制守礼，试试考虑她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骨子里偏执极端，对纪荛的占有欲比她想象中更强。

就算他知道纪荛在那些小世界用的都不是她的身体，就算他不清楚纪荛会对她在小世界的那些攻略目标做什么——

他也不愿其他任何生灵成为纪荛的“攻略目标”。

一千年后的他，肯定也不会想忘记和阿荛在小世界里的经历。

薄砚礼目光变得坚定，“阿荛，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改变它。”

“可你的灵魂真的会……”

薄砚礼打断她：“阿荛，如果能在那些小世界里遇到你，就算灵魂被撕碎也没关系。”

纪荛心头一震，再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

她应该不顾薄砚礼的意愿将他带出混沌痕的，可是——

“阿荛，我心甘情愿。”

**

纪荛最终还是放弃了把薄砚礼带出混沌痕。

她再次找到了这个时间线的天道，并拜托天道将她送回了一千年后。

时空隧道打开的同时，混沌痕中残留的混沌之力突然开始暴动。

薄砚礼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在被撕扯。

想到纪荛说的话，他眉眼柔和下来，连一丝抵抗的想法都没有。

阿荛，一千年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