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金銮殿。
文武群臣此时鸦雀无声,大殿中落针可闻,一个个跪倒在地,屁都不敢大声。
众位大臣低垂着头颅,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汇聚到宰相韩卢的身上。
感受到各位同僚投来的求助目光,韩卢偷偷挑眉瞅了一眼龙椅上沉默着不说话,气压低到仿佛要凝结成冰的陛下,他头一回发现宰相这个官也不咋滴,甚至产生了告老还乡的想法。
娘的!
早知道当年去争个一州侯王当当,不做这破宰相了!
在地方逍遥快乐,哪里用的着跟今时今日一样,伴君如伴虎,脑袋就跟别在裤腰带上似的。
青州这特么才丢了多久?
徐州主力就没了,徐州侯人头就差送到陛下的脸前面。
且不谈徐州侯韩阳是陛下的一个妈生的亲弟弟,毕竟皇家有权无亲,当年兄弟俩竞争皇位的时候,可是没讲过啥客气。
虽说先皇压下了手足相残的悲剧,当年自从力排众议立陛下为太子后,就把韩阳安排到徐州担任侯王,其他人也分配到了不同州。
问题是徐州的人马和战斗力,在十五州中不说是最一流的,起码也是排在前六的存在,韩阳指挥的重铠步兵,更是号称骑兵的克星。
这怎么......
就是扛不住呢!
“陛下.......”
韩卢试探性的开口,若是陛下还未消火,他立刻就打算闭嘴。
这霉头还是少碰,陛下肯定不会因为发怒就杀自己,自己毕竟为陛下修建道宫出过大力气,韩烨丢了青州都能留下性命,还不至于牵罪于自己。
但能少挨骂就少挨骂,坏了在陛下面前的印象也不好。
舜成帝斜睨了韩卢一眼,没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三十余万人马,三道防线,十万重铠步兵.......”
“一日!不到一日被这逆贼的骑兵杀了干净!”
“这等微末本事,他韩阳安敢跟朕说徐州重铠步兵是朕大舜王朝中首屈一指,克制骑兵的存在?如此夸口狂妄之徒,竟然是朕的亲弟弟!是朕无能!是朕识人不明!太过顾忌手足之情,才让他安坐在一州侯王的位子上,误国误民呀!”
职场的老油条,应该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假如你天天骂人怼人的老板,哪天忽然像是改过自新一样,不责怪别人,而是突然开始找自己的原因了。
相信我。
那特么绝对不是他良心发现了!
陛下今日如此反常,忽然开始自惭自愧,必然有鬼!
韩卢咽了咽口水,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别看陛下摆出一副好像要下罪己诏的模样,这时候谁要是真敢接着陛下的话往下说,壮着胆子来一句“陛下英明!臣以为陛下说得对!都怪你不行!”,或者是类似的话。
哪怕是自己开口,今天估计都不够砍的,先皇复生也留不住,我说的。
听陛下说话,最重要的听弦外之音。
“陛下......”卑微宰相再次开始试探。
这一回舜成帝终于给了韩卢一个机会,但语气依然冰冷,
“有屁就放。”
“臣以为,此事既不能怪罪徐州侯,更无陛下无关。陛下大仁大义、爱民爱臣,徐州侯治下的徐州历来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富裕之州,实在是逆贼苏焕这一手......这一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红甲骑兵过于骇人!徐州侯急于为陛下分忧,覆灭黑甲铁骑,这才落入敌人的奸计,被逆贼苏焕反将了一军。”
见陛下挑了挑眉,没有生气或者呵斥自己,而是示意继续说。
韩卢连忙朝周围的大臣使眼色,你们这些个货赶紧给老子上啊!
说点好听的、中听的话平息平息陛下怒火,指望我一个人顶着陛下的火力,下次老子可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一个个鬼精鬼精的大臣,立马开始开口进言。
“陛下!宰相言之有理!徐州侯的本事大舜王朝人尽皆知,并非王爷的过错,自然更与陛下毫无干系!黑甲铁骑本就是棘手的铁疙瘩,如今苏焕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一支数量和战斗力不相上下的骑兵,饶是徐州侯再也本事,也难以为继。”
“陛下!依老臣之见,武王和苏焕早已经有谋逆之心。陛下君子之心,可称得上是一片坦诚,如此厚待他北马州,他们却不思感恩君恩,反而私自在北马州境内做贼般,偷摸摸圈养出一批火甲骑兵。此乃以有心算无心,这才令徐州侯大意失徐州呀!”
“陛下!奸贼苏焕藏的太深,王爷一时不察,才会上了这奸贼的当。本意是想给陛下分忧,尽早覆灭黑甲铁骑平息内乱,只是未曾想敌人狡诈至斯,将计就计。加上这突如其来的火甲大军出乎天下人意料,并非王爷之过,陛下仁心德政,世人颂唱还不来及,更不能是陛下的过错!”
“陛下......”
文武群臣们,东一句西一句,无非就是两个论点。
第一个论点是徐州侯精兵强将英明能干,治理的徐州乃富裕强兵之州,陛下的任命英明得很,断然无错。
另一个论点,那自然是陛下仁心德政,信任兄弟本就是常情常理,怎么能是陛下的错呢?
讨论了半天,最后给出了结论。
“陛下!分明是这逆贼苏焕不念君恩,枉顾天下黎民百姓,仗着自己得到陛下的信任和宠爱,有超然的自治权和兵权,私下圈养大军闹出来的祸患!此乃灾星霍乱,至今种种,皆是这狂妄自大灾星的过错!”
总之徐州侯没错,陛下更不可能有错。
千错万错,皆是他乱臣贼子苏焕的错!
至于陛下毒酒赐死苏焕,逼得对方不得不举兵造反的事,韩卢和群臣自然是选择性的遗忘。
舜成帝微眯着眼睛,心情稍微舒畅了几分。
算你们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身影站了出来。
看到对方出列的瞬间,舜成帝的脸一下子黑了。
韩卢等人瞪大着眼睛,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艹!
这货什么时候回来的,咋没人通知我们?
快来个人,上去堵住他的嘴......
可惜,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
深吸了一口气,舜成帝砍人的心都有了。
但碍于君王的颜面,只能按下性子,故作大度的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