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祝雯，后者赶紧把头低下去，默默地吃肉。

“读啥书，我们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地都不好好种，还能干啥，一出去大半年，家里那么多地，三个劳力汉子怎么干的过来？”

“就是，存粮，你这书一年学费四五百，今年你是娶媳妇拿着这钱，明年后年呢？总不能让我们年年喝西北风吧。”许满粮跟着开口道。

“瞎起什么哄，存粮是我们村头个大学生，还是考到首都最好的学校，花点钱供出来以后是咱家里的骄傲。

爹，读书是好事，存粮也没拿钱去干坏事，左右是我们几个多干点活，累不死人的。”大哥许有粮赶紧打圆场。

“一天天的，老三最不省心，好好的日子喜欢瞎折腾。”许老爹虽是开口却没再说许存粮读书的事，这事他说不清好坏，但村里人确实是见到他都要夸一夸他三娃，慢慢这气也消去大半。

许存粮从口袋里拿出钱来。立刻满桌子都是钱在晃动。

“这是六百多，我自个赚的钱，还有学校奖励的。我拿二十块，我和祝雯明年出去的钱，五百是还给老爹的，剩下的钱，是我没干活对不起大家的辛苦钱。”

祝雯感慨，许存粮真是太轴，这钱留着，他能干很多事，给家里，准放旮旯里喂老鼠，这是多想不开。

“现在是出息后，回来知道对着干了是不？！你这不是出去读书，是出去野了心，忘了本。农民不好好种地，老天爷会罚你，等着瞧。”许老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硬憋上来口气。

“行，少说两句吧，俩孩子刚回来，让他们好好吃个饭成不？”张兰花也有些忍不住，她知道许老爹是嘴硬，但儿子才回来的第一顿饭呛什么劲呢？

“存粮，你爹没说不让你读书，钱你拿着，在外哪不用花钱，总不能真喝西北风吧，别跟你爹赌气。”

许有粮见老娘也开口，默默拉下许存粮的袖子跟他摇下头。

倒是许满粮媳妇看眼桌上的钱，不知道想着什么。

“爹，儿子知道家里难，也不能保证读书一定能出人头地，但总归想试试，你支持我这一回，以后养老你跟着我，要是我没出息，还回来跟着你种地，存的钱也都不要，全孝敬您。”

许老爹听孩子这话，心里舒坦不少，也算是个台阶，没继续犟，拿着白面馒头咬上一大口。

回家的头顿饭，也还算和谐，至少比走之前那剑拔弩张好上不少。

晚上睡觉又是个问题。原来祝雯是住自己家的，但离开家也大半年，屋里又落灰，还要重新烧火暖炕，不然这大冬天非冻死人。

“既然都这样，那我跟雯雯睡吧，有粮你带大的跟存粮一起睡，我带小的跟雯雯睡。”

“行是行，存粮你……”许有粮犹豫着，不确定两人的关系。

这次回来他能明显感觉许存粮对祝雯的态度，跟之前有很大的变化，至少他来看，很超出对妹妹的感觉，他也还是想开口确认一下。

“大哥，我今天跟爹说的是认真的，雯雯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咱家除了娘就跟我最亲，我会一直护着，直到她有社会独立性。

她的父母是先烈，不能因为没了家人，我们就趁她小不懂事，决定她以后的人生。”

许有粮听着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太懂，但存粮一向有主见，他不去替他做决定。

祝雯懒得搭理这书呆子，直接去到许存粮房间收拾。

大嫂笑笑，抱着晓娟跟上去。

屋里昏暗的煤油灯，许大嫂对着灯缝着衣服，旁边的许晓娟还在玩石头。

祝雯坐上炕摸摸孩子的头，“大嫂有没有想过带着孩子去城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