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说完，厨房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宋禹衡拿着拨火棍无意识的拨动着灶膛里的火。

沈棠也不逼他，等锅热了就倒油炒臊子。

肥肉炒干，只剩油渣后盛出来。宋禹衡不爱吃肥肉和猪皮，却喜欢酥脆的油渣。

沈棠拉他起来到一边坐下，将装油渣的碗递给他，叮嘱道：“别吃太多，腻。”

宋禹衡没吃就盯着他看。

终于开口：“哥，你爱我吗？”

沈棠没有犹豫就点头。

“爱，我爱你。”

他眼神太温柔，也太专注。宋禹衡觉得之前纠结的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这就足够了。”

沈棠却摇头。

他将熬好的臊子盛出来，锅中倒上水，盖上盖，然后走到了宋禹衡跟前蹲下。

天气冷，油渣上很快就凝结了一层猪油，也没法吃了。沈棠将碗放到一边，双手将宋禹衡的手包住捂着。

“只有爱是不够的。小衡，有事就要解决，因为爱着对方就独自消化，时间久了总有消化不了的时候。堆积的问题爆发后，只凭相爱是无法解决的。你懂吗？”见宋禹衡点头，他才问，“所以，能说说是什么让你的难过了吗？”

宋禹衡低头，目光落在两人相叠的双手上。

“哥，你不想去工农兵大学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是觉得，我的意见并不重要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棠换了个腿支着身子。

“昨天下午我爸从公社回来说了这事。因为担心耽搁久了泄露出去，有人拉票，我爸跟会计他们商量后就要开大会，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棠笑了，道：“虽然如此，但的确只是借口。我没有跟你商量是我不对。小衡，我还不太习惯跟人商量着办事，忽略了你的意见，很抱歉。我会尽快学着习惯的。看在我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原谅一二？”

宋禹衡没说原不原谅，只问他：“你为什么不去上大学？是……因为我吗？”

“不否认有你的原因，但主要还是时机不对。”

药材厂才刚建成，他费了心思在上面，对沈家未来的规划也跟药材厂紧密相关。这是沈棠给沈广亮的理由，但也是事实。

但若公社给的大学名额在四九城，沈棠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宋禹衡不知道他说的时机是什么，但他很清楚，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很少。

“可是错过了这次，公社还会给你名额吗？”

自然没有了。明年恢复高考，推荐大学这种方式就会消失。公社就是想给，也没那个本事。

“别担心，总会有机会的。小衡，推荐入学的方式不会一直存在，教育需要改革。”

同样的话，宋禹衡在小叔和宋先生的口中也听过。

宋禹衡吁了口气，伸手去抱沈棠。

“其实，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去上大学的话，就只有假期沈棠才能回来，好几个月不见，宋禹衡会受不了，“这样想，我是不是很自私。”

因为儿女情长，就拖着沈棠不能上进，往后再回想曾经放弃的机会，沈棠会不会抱怨他。

“嗯，是有些自私。”沈棠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但我也同样自私。小衡，我也不想跟你分开。”

沈棠垂眸看着乖顺依靠在怀里人。

距离跟宋禹衡初见也不过八个月而已。当时的沈棠也不会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个别扭的小孩会成为他人生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他万分庆幸，因为一份善念帮了周老爷子，才有了跟宋禹衡这深深地羁绊。

“水开了。”宋禹衡看到从锅盖缝隙里升腾而起的水蒸气，弥漫了整个灶头。

沈棠却没动。

“还有你没说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