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能再像初入此界时那般天真任性,他没有理由再去重新沾染黄玉瑶与陈贤霸之间的孽缘因果,
至少在他还没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主动去招惹一个拥有仙道靠山的千年世族,是愚蠢的。
但是,他还是下山了,来到徐闻城外。
两个原因。
一是感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要看看他在这个世界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如果可以的话,至少让这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入土为安。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
李伯都猜测,那看似霸道,实则幼稚变态之极的陈贤霸,已经解开了道癫的天宪道禁。
他不相信一个连无辜女人都不放过,心理扭曲的变态,会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我该渡劫了,日月珠来不及,或许可以借一借罗浮山君之力。若是炼骨境不够,我便再上一境,扛不住千年世族背后的仙道靠山,杀你一个为非作歹,似人非人的纨绔,绰绰有余!”
李伯都双目金红、银白,日月流光交错,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这人间,正如炼狱啊。”
随后,他看向诡道气息越发浓郁,怨念鬼气越发凄厉的徐闻,轻叹一声。
“还是妖好。”
……
“好酒!好肉!来来来,兄弟们起身,敬叶头儿!”
“谢谢叶头!”
夜间,一家酒肆里,威远镖局的一众镖师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断地朝叶镖头敬酒。
大家伙其实心里都有些纳闷,平日里抠门的叶镖头这是中邪了?
竟然请他们喝酒吃肉!
这太难得了!
吃!喝!
反正叶头儿说了,不醉不归,酒肉管够!
“咦,叶头儿去哪里?”
一群走南闯北,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汉子们,放开了吃喝,很快便醉醺醺一片,这时有人看到叶镖头起身,似要出门。
“呵呵,你们继续,我去吹吹风,醒醒酒。”
叶镖头道。
“你们不觉得叶头儿今日有些奇怪吗?”
“嗨,有啥奇怪的?今时不同往昔,以前最多匪徒劫道,如今是妖魔当道,咱们镖局可是真的拿命在拼,叶头儿虽说已经是先天修士,但也是提心吊胆,压力很大的,这不带我们偶尔放松一次,很正常嘛!”
“对对对!想那么多干嘛?来,继续喝!喝完了,嘿嘿,哥带你们几个雏儿去见见世面。”
“哦~~世面,嘿嘿。”
他出门之后,又镖师疑惑地问道,却很快又被同伴们拉进了酒水之中,还不时发出大家都懂的笑声,聊天的内容渐渐变黄,几个未经人事的年轻镖师脸红红拒绝又想听,惹得哄堂大笑。
欢声笑语之上,乌云遮月。
徐闻县城,没有宵禁。
不过夜深,叶镖头走在街上,空荡荡无人,清冷之中,透着几分阴森。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哪有什么乌云,分明是一团团诡异的不详黑气,像是有什么邪祟被困其中,在不断挣扎。
“这个世界的神道看来问题很大,以区区人魂,承载无边信仰业力,在漫长的岁月里,众生苦难,七情六欲,不断冲击侵蚀,只怕早已经不是原本的人,而是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的欲望聚合体。”
“坤主那种没什么信仰的山野土地都会坠入诡异,就更别说这身处人间的城隍了。”
“叶镖头”边走边想,步履所向,正是黄府。
徐闻不大,被李伯都借体的叶镖头不到半刻钟便走到了黄府门前。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顿时扑鼻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普通人看不到的恐怖怨气,似有厉鬼扑面。
李伯都神色不变,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就要上前推门。
“小老虎,止步吧。”
不料,一个威严又透着痛苦的声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
他讶然转身,看到了一个“怪物”。
“我记得你,没有一丝煞气的妖灵,很难得。我虽然不知你与黄府之女有何渊源,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不过这个门你不能开,因为你借的这具身体受不了里面的怨气,一旦开门,会被瞬间撕碎魂魄。”
“她死的太惨,化成惊世的厉鬼,连我都无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