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了一惊，刚要眼神示意她快些出去，坐在案桌前批阅奏折的男人已经冷冽开了口。

“滚出去。”

陛下不喜欢小郡主，这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

可殿中央的女孩恍若未闻，像看不到男人生气一样朝着他微微颔首，态度恭敬。

“柏予公公，可否请您带他们先行出去，我有话要对父皇说。”

女孩的话带着请求，但在柏予听来却是心头一颤。

因为他不敢动，不敢照她的话去做。

他的主子是沐帝旬，就算出去也得沐帝旬先点头下令，他的脑袋，不容许他这么做。

“都出去。”

一刻钟后，男人的厉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打破了几人之间的僵持。他倒要看看，这个孩子究竟要做什么，她又能对他做什么。

荷花宴那晚，魅十二仅凭一人杀死陈皇后的事暗卫早汇报给沐帝旬了，沐帝旬如今之所以不说也不质问于她，只不过是想等魅十二露出狐狸尾巴，他好揪出那个背后之人罢了。

一个孩子，能凭着自个一招毙命杀死一个高她许多的大人，这不是身怀绝世武功，不是背后派她来还会是其他什么原因？

难不成，她是天生神力，能一手碾碎坏人？

高大的殿门被阖上，魅十二小小一个坐在那，看着沐帝旬冷冽的面容，心中除了一片死寂外，还有一丝裂痕。

父皇，你怎能这样对母后？

“再不开口，朕不介意再让你试试双腿被人打断的痛苦。”

沐帝旬语气并不好，尤其是魅十二用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凝视他时，他感到了被强者站在高处审视。

她无波无澜的眼眸子在告诉他，他此刻有多弱小，又有多可笑滑稽。

此刻，魅十二是坐在轮椅上的。她是人，距离那夜受伤才过了几日，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站起来，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痊愈。

垂下眉眼，魅十二自个推着轮椅离桌子前的男人近些。

“阿娘不想留在宫里，你放她走，还她自由。”

“住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朕告诉你，朕封你为郡主，不过是阿宣请求，朕才允了她，你真以为你是谁，能在朕面前指手画脚。”

魅十二垂眸，又默默朝沐帝旬靠近了些，声音平淡漠然。

“阿娘不爱你。”

“魅十二——”

沐帝旬刚要站起对她怒骂，结果魅十二飞身而起直接摁下了他，出手迅速，她两指点在沐帝旬眉心，助他看清前世结局。

“父皇，你若执意困阿娘在此，最终得到的，只能是阿娘冰冷的尸体。”

浮生一梦。

寂静的正殿上，不同的幻影画面在沐帝旬眼前飞速闪过，他被魅十二点住眉心，被迫地在她的记忆里看到了上一世。

那时的他，依旧是沐国皇帝，而阿宣也依旧是他的皇后，只是与此不同的是，子舒被人陷害，让他误以为他和阿宣私通，误以为他俩有奸情。

偌大的坤宁宫。

他看到他第一次扯开阿宣的手，第一次怒不可遏，不顾她的哭喊请求狠心下旨处死子舒。

他恨子舒，他恨他敢勾引自己女人，但他更恨阿宣。

原来，她不是没有心，而是把心给了子舒，怪不得，怪不得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枉然，得不到她喜欢，原来她喜欢的早另有其人。

看着自己怒气冲冲消失在一向熟悉的坤宁宫，沐帝旬抿唇，还未细想冯恒是否真的喜欢凤宣，凤宣是否真的喜欢冯恒时，魅十二的记忆又把他拖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坤宁宫的正殿，他知道，他这九年来，进后宫最多的地方就是这。

可是和以前的温馨、热闹不同，此时的坤宁宫没一个伺候的宫人，就连香炉里的香灰也无人清理，烛台上更是没了照明的蜡烛。

“阿娘，我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