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将军,”陈仲达不解地望着方国璋,问,“你……你怎么了?”
“我……我……”方国璋语无伦次地说,“每逢有难……又有一难呀……”
陈仲达抬头望去,只见前边又出现了一支船队,高举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际。
“官军……”方国璋颓丧地说,“看来……我方国璋是躲不过此难了!”
陈仲达停下了划桨,呆呆地望着前边的船队慢慢驶近……忽然,眼睛里闪烁出喜悦的泪花……
“二将军,快看……”陈仲达惊喜地说,“快……快看……”
方国璋绝望地低着头。
“二将军,”陈仲达指着对面船队说,“你看……你看……船头站着的……”
方国璋抬起头,向对面看去。对面,方明善身着铠甲站在船头。
“明善……”方国璋由悲转喜,高喊,“明善贤侄……”
陈子豪与义军头领手持长矛在一只小船上厮杀,几个回合后,义军头领渐渐招架不住,陈子豪一枪刺中义军头领的胸口,义军头领跌落江中。
泰不华、赤盏晖率领船队聚了过来。
“方国璋擒住了吗?”赤盏千户问。
“唉,”陈子豪遗憾地说,“眼看就追上了,突然杀出一支贼寇,挡住了我的船队,让他逃脱了。”
“逃就逃吧,”泰不华说,“贼寇势众,初战告捷已属不易,速速撤回休整,以防方寇反扑。”
众将士齐声答道:“是!”
义军帅船船舱内,方国珍坐于帅案之后,面色阴沉。刘仁本、方明善及众将站于两旁。方国璋、陈仲达二人被五花大绑,来到帅案前扑通跪下。
“哦,二将军,”方国珍抬头看了看方国璋,嘲讽地说,“本帅命你率二百只战船前面探路,你为何回来了?”
“我……”方国璋欲言又止,羞愧地垂下头。
“路探得如何了?”方国珍问,“江水是深是浅,可否行船?”
方国璋不再言语,头垂得更低。
“你带去的船队呢?”方国珍问,“战船撤回几只,士兵带回几人?”
方国璋低声嘟囔:“战船未能撤出一条,士兵未能带回一人……都已葬身江底……”
“都已葬身江底……”方国珍冷笑,“哼哼,你为何毫发未损?”
“我……”方国璋无言以对。
“主帅,那官军围得像铁桶一般,”陈仲达急忙替方国璋辩解,“二将军率义军将士奋力拼杀,无奈寡不敌众……多亏明善将军及时相救,不然……”
“寡不敌众?”方国珍冷笑着说,“哼哼,官军才多少水军?!也敢说寡不敌众。”
“那泰不华太过狡诈,”方国璋说,“他趁我义军不备,突然从四面偷袭,我义军猝不及防……”
“还敢狡辩!”方国珍大怒,猛拍帅案说,“若不是你一贯骄狂自大,岂能不早做防范?已遭其暗算,还敢狡辩。来人,把这二人推出去斩了!”
方明善等急忙跪下求情。
“主帅手下留情,念二位将军往日功劳,饶他们一回。”方明善说。
众人齐声说:“求主帅开恩,饶他们一回。”
方国珍看了看众人,又侧目看了看刘仁本,刘仁本非但没有为方国璋、陈仲达求情,反倒把脸转向一旁,面色悠闲。
“首战失利,挫我义军锐气,岂能饶恕!”方国珍满脸不高兴,他把目光转向方明善。
“主帅,二位将军往日屡建战功,”方明善说,“偶有不慎,就被斩首,众将日后用兵定会瞻前顾后,有所顾忌,与我义军多有不利。求主帅开恩!”
“求主帅开恩!”众人一起求情。
方国珍把目光转向方国璋和陈仲达说:“看在众将士求情份上,本帅就暂且饶过你二人一回。”
方国璋、陈仲达一起叩首:“谢主帅不杀之恩,谢主帅不杀这恩!”
“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方国珍说,“我命你二人明日率兵再战官军,将功折罪,若再有失,一并处罚!”
“多谢主帅信任。”方国璋说,“吃过一回亏,岂能不长一回记性。若再有失,任凭主帅处罚!”
“好!诸位将军今夜好好休整,明日……”方国珍欲说“明日踏平官军营寨”,抬眼看了看刘仁本,刘仁本仍然脸转向一旁,旁若无人,急忙改口说,“明日再议征讨官军之策。”
众人离开。刘仁本也欲随众人离开。方国珍喊住了他。
“先生,请留步。”方国珍说。
刘仁本停下脚步问:“主帅,叫我?”
“不错,”方国珍说,“先生暂且留步。”
刘仁本又回到帅案前。众人都已离开,船舱内只剩方国珍、刘仁本二人。
“主帅还有何吩咐?”刘仁本问。
“吩咐倒没有,”方国珍说,“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刘仁本问。
“刚才我要斩二位将军,众将都为他二人求情,”方国珍说,“可先生你既不求情,也不阻拦,连看也不看一眼,先生这是何意?”
刘仁本微微一笑说:“主帅所演之戏不该让我来看,应该让泰不华来看才是。”
“让泰不华来看?”方国珍不解地问,“先生此话何意?”
刘仁本说:“当然应该让泰不华来看了,刚才那一幕正是泰不华想看到的。”
方国珍愈加不解,说:“先生……先生越说越让我糊涂了……”
刘仁本问:“刚才主帅所言‘今夜好好休整,明日……’是否要说‘明日踏平官军营寨’?”
“正是,”方国珍说,“不过……不过见先生面色怪异,就改了口。”
刘仁本说:“幸亏主帅没说出那下半句来,不然我义军危矣!”
方国珍问:“先生何出此言?”
刘仁本说:“主帅夜审二位将军,无非想借此举激发众将之勇,明日一举攻破官军营寨。”
“我正有此意,”方国珍问,“有何不可?”
“若对手换作别人未尝不可。”刘仁本说,“可泰不华不同常人,他定不会自满于今夜的小胜,我料定,他早已布下陷阱,专等我义军明日与他殊死一战。因此我说,主帅刚才所做的一切正是泰不华想看到的。”
方国珍大惊,问:“果真如先生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