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中,像是刚刚想起还有官差在似的,颇为倨傲的冲着那几人说:“你们先等会儿,我这乖徒弟的嘴更要紧!”
说完也不等那些官差反应,就先抬脚去了。
足足磨蹭了一阵子,才端着一盒膏药出来,回到凉亭用竹签挑着给姜岚上药。
“包好了啊,直到药膏都化开再咽下去,否则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上完药,叶伯叮嘱着。
姜岚闭上嘴感受着唇齿间清清凉凉的滋味,乖乖点了头。
这时候韩奕也终于打开了东屋的门,身上还是那件青衣短打,想来方才是藏东西去了,没来得及换下湿掉的衣裳。
见姜岚嘴角还沾着些许膏药,不免皱起了眉头。
而后主动招呼官差们搜查。
姜岚提心吊胆的,生怕通往地下的暗门被发现,又怕韩奕屋子里的文书被发现,但官差们搜查了一通后却什么异常都没找到,只问了叶伯药房里的几种药粉都是做什么用。
叶伯一一解释,并且自己亲自试吃过,确定不是砒霜,这一群官差也就走了。
这空挡,韩奕入了凉亭,倒了一杯茶。
摸着很快便发烫的茶杯,嗔了姜岚一眼说:“我都没慌,你跑什么跑?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你心虚。”
姜岚悄悄咽了口口水,堆起一个笑容来冲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再指了指被叶伯放在桌上的膏药,表示她现在不能说话。
韩奕抿了抿唇,喝了口茶抬脚回了东屋。
之后一上午,姜岚一句话都没说,只跟着韩奕一起将藏在暗房中的文书搬了一些出来,继续埋头看着。
一面偷偷打量韩奕的神色,一面庆幸叶伯这药上得好,要不然她还得回话!
直到叶伯将午饭端过来,她才终于拍案而起,指着文书上某一段口齿清晰的说:
“大人你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古怪?这应该是贺敬之主办的案子吧?怎么户部那么多人都被清查了,偏偏将贺知舟给摘出去了?”
韩奕凑了过去,接过她手上的文书认真看了几眼。
这上面记录的是先帝执政最后一年,户部贪墨的事情。
当时贺敬之是刑部尚书,他的长子贺知舟在户部任职度支主事,主管朝政开支。
先帝执政最后一年的冬季,大周与戎狄大战了一场,原本是胜券在握,可军需却出了问题,送到西北的粮草里掺杂了不少沙子不说,还多是发了霉起了虫的沉米,只有面上薄薄一层是新米。
当时的主帅是怀化大将军郭真,郭将军派人将这些米挑拣出来后一称,竟比计划要送来的粮食少了足足六成!
郭将军赶忙派人回传消息,又设法从周边州府借粮。
但州府早都将粮食上缴充了军需了,所剩不多的存粮凑在一起,也只是杯水车薪。
将士们吃不饱,穿的也都是夹杂了稻草的棉衣,看着厚实,实则根本不怎么保暖,在西北那样天寒地冻的地方,不过半个月就扛不下去了。
最后叫戎狄给围了城,以肉相搏才守住了从西北直入中原的最后一道关隘。
那一战,死伤无数,怀化大将军也战死了。
战后凉州州牧去收拾残局,才发现将士们肚子里都是草根树皮,穿的棉衣也有问题,凉州州牧将实情上报,先帝大怒,下令彻查。
最后查出了户部官员贪墨,从尚书、侍郎到主簿,共抄了十几人的家,贺知舟却从主事升迁成了侍郎,并代理尚书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