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见韩奕埋头继续批公文便转身要走,却在刚要走出里间的时候,忽然听韩奕说了一句:“万事小心,宁可容后再查。”
她一怔,下意识回头。
恰好瞧见韩奕面上还未敛去的担忧。
他平日就眸色深邃,此刻竟还要更加深邃,仿佛带着涌动的暗流。
姜岚来不及思索这暗流是因何而来,便已经先粲然一笑,脆生生道:“大人放心,我晓得的,不会再为了保护证人不惜性命了。”
韩奕愣了片刻,紧抿的薄唇终于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点了点头。
方才,他本有些暗恼自己这一惯寡言的性子,说话总是内敛简短,担心她能不能知道自己这番话到底是在提醒什么……
但听见她最后这一句,他便放心了。
好在……好在她是懂得他的。
姜岚心头亦是涌上一股暖流,只为他竟记得自己前世是为什么而死,竟担心自己会和前世一样,为了保护那贺家老仆而不顾自身安危。
但她没说的是,那句话一说完她心中便有些诧异,因为保护证人对她而言是一种信念,在她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前世死前,她也根本没有去考虑自己。
却没想到,如今她竟然可以很从容自然的说出,不会再不顾自己的话来……
去长安县一路,她都忍不住在琢磨自己是不是变了,又是因为什么而起了变化,想着想着,心中便涌现一股若有似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到了长安县县衙,丁子昂先禀明县令,将陈氏过了堂,待案子了结,丁子昂才带着姜岚去了他在县城里的小别院。
此时已经到了上灯时分,丁子昂命老仆做了些吃食,便带着姜岚去了后院小轩。
“姑娘一路上似乎心事重重,不知丁某可能为姑娘解惑?”
刚一落座,丁子昂便轻声询问,一面煮着水,打算泡茶。
“有这么明显吗?”
姜岚脱口问。
因本就欣赏丁子昂,如今话都已经说开了,也不必再戒备,她与丁子昂相处也就自在了许多。
丁子昂摇着蒲扇往泥炉炉膛里山火,“自然是有,不过,即便姑娘没表现得这么明显,也是逃不过丁某这双锐眼的。”
“哈哈哈哈,丁大人可向来会自夸。”姜岚忍不住大笑出声。
丁子昂怡然自得,又拿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事实罢了,自夸和有自知之明却是两回事,丁某向来知道自己的优点是什么。”
“丁大人磊落。”
姜岚对丁子昂抱了抱拳,轻轻一叹,“但,这世间有许多事是说不清的,甚至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姑娘只管想到什么说什么,到底能不能说明白,也得说了之后才知道呀。”丁子昂理所当然道。
见他如此坦然,又这般一说,姜岚忽然觉得自己的确是被困住了,反倒顾虑起来。
便点点头:“丁大人所言有理,待我想一想。”
丁子昂却道:“照我说,姑娘就不该想,你只管告诉我,这一刻在想什么?或是最想不明白的是什么?”
姜岚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