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儿将五尺刀不动声色地靠到柱子边,而后背着手将刀遮挡住。
“孩子,你终于打算改过自新了?”
程星儿颤抖着手,想捧住似珹的脸,似珹下意识地躲开了。程星儿一时有些受伤,含着泪自顾自点了点头。
“也对。阿娘对不起你。是阿娘让你蒙羞了。阿娘让你这么辛苦的活着,是阿娘的错……”
似珹狠下心去不看她。
“似珹……好名字。阿娘今日才知道。想当年阿娘只叫你小花,现在,小花已经长成一块美玉了啊。”
“想当初你还是那么小的……”
“闭嘴!”
程星儿被这冷不丁的呵斥吓了一跳。似珹咬着牙道:“老太婆,闭嘴!你很吵!你有什么资格去怀念我的小时候?我长到现在,真是多亏了你没把我养死啊。”
“不,小花儿,阿娘真的无意……阿娘不是……”
“我说了,我今夜就走。你别缠着我!”
话虽如此,她却背对着程星儿坐下了。程星儿正要拿起刀来,似珹突然站起,程星儿只得作罢。
“……算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别管我了,管好你自己吧。我之后就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来这里了。就今天晚上,明儿一早我就走。”
“好,好。明儿一早就走。似珹,随娘过来,娘想再和你说几句话。”程星儿强笑着。
“有什么话要走到这里来聊?”似珹被她一路走到柱子面前。也许是夏花给她倒的那杯酒,似珹的大脑有些迟钝,意外的没有起疑心。程星儿面对着似珹靠在柱子旁,同时将自己拿着刀的手不动声色地转到身后。
“我的好花儿,再抱一抱阿娘,叫一叫阿娘吧。阿娘不拦着你走,抱过阿娘,喊过阿娘,什么时候阿娘想你了,就把这段回忆调出来听听,看看……”
似珹最终没有叫。她一瞬间有些惘然,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犹豫良久,慢慢伸出双手,一点点环住程星儿的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
“好孩子。”
程星儿双手握住刀柄,把手臂高高的抬起。
“!!!!”似珹反应过来,急忙将手松开,可已经来不及了。长刀刺穿二人的身体,随后狠狠钉在柱子里!
程星儿力道之大,这长刀深深插入柱中,若非两个人齐心协力,很难将刀拔出来。
“程星儿——!!!!!!”
似珹狂吼着,与此同时,她背部的鲜血一点点渲开,滴落在地板上。程星儿咬着牙,伸出一只手将刀柄底部死死抵住。
“阿娘不能任由你出去为祸人间,不能任由你成为走狗,这是阿娘做人的底线!阿娘无用,生了一个女儿,既没有好好待她,也没有好好教她,最终让她成为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细作!”
“你从未对我有过半点母爱,又凭什么管我!!凭什么……责怪我!!”
“是,是阿娘不好。但阿娘现在……在改正错误,至少,不要留下这么一个孽种祸害其他的人……”
剧烈的疼痛与死亡的威胁使似珹近乎癫狂。她拼命推程星儿的身体,将自己往外拉,企图与此同时把刀一起带离廊柱。可这终究是徒劳,而且由于她没命地推程星儿的身体,反倒使程星儿抵住的刀越插越紧。
程星儿吐出一口鲜血,随后垂下头去,散乱的碎发没有生命地晃动着,任由似珹摆布。似珹的眼前逐渐模糊了,她不甘心地瞪着双眼,无用的挣扎着,随后低下了那颗狂妄又自卑的头颅,与程星儿的靠在一起。
四季见程妈妈许久不出来,都有些疑惑。冬雪先闻到了血腥气,惊恐地全身战栗。
“怎么了,无瑕?”夏花见冬雪颤抖,连忙把她环在自己的臂弯里。
“有血腥气……”
这么一说,其他三个都慌了。最冷静的秋月用椅子想方设法撞开了房门,只见程星儿和似珹双双被钉在墙上,早已没有了呼吸。
“程妈妈!!!!”
除了看不见的无瑕愣愣待在房外,其余三人都扑向程星儿。程星儿的身体尚还温热,血液已经微微凝固。她的手僵硬了,秋月和夏花两个人都掰不开她顶在刀柄尾部的手。
“程妈妈,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四季的花在黑夜中沉睡,期待光芒照临时她们的盛放;此时,星光璀璨。
四季的花盛放在阳光之下,而那颗见证她们成长的晨星,不知何时已悄然陨落了。
程星儿作为玉春园的老鸨是有些家产的,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一块风水宝地,预备着百年后葬在那里,如今却提前用上了。四季在与她闲谈时知道她希望自己能和女儿在一起,于是将她和似珹悄无声息地埋在了一起。
春草趴在夏花的肩头泣不成声,冬雪和秋月也在一旁无声拭泪。
这对母女终于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