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吗……”
“骗你我有钱赚呐?甭提了,作为你的同桌我可真是倒了大霉了,她看你一次就会点我回答问题,我都被点起来三四回了。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赧然。
“夜宵请你吃关东煮和手抓饼?”
“那个啊,可能太多了。”她像是仔细思考了一下,“最近食堂上新,有烤肠和面,晚自习下课一起去吃不?”
“吃。”
九点四十下了晚自习,我和休淼今日都没打算洗澡。浴室一直是抢手的玩意,一年到头也抢不上几回,毕竟教室在高层,天生了就与低层的差一大截,来不及赶回去。
食堂人不少。我刷饭卡请休淼吃了顿加烤肠的面,自己也来上一份。
除却关东煮和手抓饼这两个常驻嘉宾外,一根汁水饱满还便宜的烤肉肠,一份满满的汤面,加在一起都没有超过十五块;若是再来上个底部微焦的荷包蛋,就可以说是夜晚在学校最为奢侈的享受了。
那面没什么可稀奇的,放到面馆里也是最为普通的存在,在食堂却是个众人趋之若鹜的美味夜宵。面是事先已然煮好搁在碗里的,久了也不会太坨;胡萝卜丝、茭白丝与肉丝混合的浇头往上一盖,再浇上一大勺的热汤,这就是一碗极香的三丝面。一口烤肠,满嘴肉香,嗦上一口面,再喝下一口汤,连梦都是暖的。
我和她吃饭速度差得很多,往往我都吃完了,她才动了半碗。今天聊天,慢慢的谈,吃的速度也就放缓了。
“今天你打瞌睡,梦见大梁了没?”
“嗯。但是只和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被掉下来的书吓醒了。”
她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面:“最近都发生什么事儿了?有啥我感兴趣的不?比如说……玄夜那边?”
“玄夜啊……玄夜最近给澜妈过生日,放了个巨好看的烟花……诶不对,我没细说过门派吧,你怎么知道玄夜的?”
她的神色淡淡的,很自然:“你那个玄夜的风格还挺好玩的,讲道理。你又不是没描述过玄夜的人都长什么样,我一想就能想出来了好吧。我又不是傻子。”
我咬了一口烤肠,嚼了两口。烤肠很香,我的脑子有一瞬间被这种简单的幸福充填得满满当当,一时竟忘了该怎么回答她。喝下去一口汤,把胃里的食物压压实,我才继续开口。
“要打仗了。”
“嗯?打什么仗?”
“就是……《聂瑾传》里提到的那个,梁平之战。”
“……什么?什么梁平之战?你要去吗?”休淼抬头笑看着我,“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你的梦啊,万一你去了以后这仗打赢了,你可就成了千古流芳的大人物了。”
“我?”我苦笑一声,“该去就去呗。”
林清规那里得知的天寿已然明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死活缠着他们不愿走呢?我抬腕看了看表,八点四十二,现在真正的时间是九点五十五,距离正确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我隐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表没有坏。我的表所显示的时间正是大梁时间。我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才知道我这表为什么这样,为什么时间的差距越走越短了。
不是时间的差距短了,而是我与若汐的影子在慢慢重叠了。唯一不同的是,尽管我还是无法确定她是否存在,她的影子永远在千年以前;而我,我这个平庸不已的现代学生,正在“等待”她的死亡。她死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手表恢复正常的那一刻。
我开始恐惧了。
我开始恐惧我的手表。与其说是恐惧手表,不如说是恐惧时间。
我怕了。
休淼像是看出我的焦虑,捏了捏我出了汗的掌心。
“有什么好焦虑的?”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趁现在翻书!把书翻开看看就知道最终的走向了……”
然而我翻开《聂瑾传》时,却只记载了前面我经历的部分,之后的梁平之战……
缺损了!
页脚注记标了个小小的“42”:
“引用文本《聂瑾传》缺损,故不收入课本中。”
我又掏出历史书看。果然,历史书中有记载,记载的却并不详细。梁平一战只是模模糊糊说平国赢了,占据了部分梁国土地。梁国并没有在此刻消失,而是又隔了将近三十年,才被平国以“清国侧”为由灭亡。
这次的朱珏孤零零地死了,他的身旁已没有澜先生,估计那时候澜先生早已和历代静水掌门一起长眠在映山冢了吧。阿鱼作为御前侍卫,凭他那个性,应该也阵亡在御天殿了。
我的心一阵揪痛。为什么《聂瑾传》后篇没有留存下来?难道是没有写完?
我头脑风暴。
会是谁写的这一篇东西?朱珏吗?
不可能。原本历史朱珏是与澜先生一起死的,不可能是他。难道是有漪无洭她们?不不不,她们原历史也被俘虏了……
那个人一定是在原历史中还存活的人,并且距离澜先生够近,能够写完她一生的人。那个人会是谁?
我的联想渐渐飘到聂隐身上。会是他吗?如果不是他,也可能是另外的人。目前看来他的可能性最大。他在原历史中活了八十多岁,是他的可能性很大,但不能确定。
究竟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