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乡野。
田间的稻谷在秋风中逐渐压下腰去。一片软风拂过,金色的麦浪涌进她如星的双眸,雪白的马尾辫如一片浮云,般般如画。她的身后是一个小屋子,炊烟袅袅。她伸出一只精致的木手,抚摸着一株饱满的稻穗。从她的视线望去,穿过山脉,河流,是依旧宁静的静水楼。
木屋里出来一位女子,荆钗布裙,可难掩其端庄美丽。她呼唤着不远处自己的孩子。
“初弦,回来吃饭了。”
那女孩转过头来,在夕阳下笑的那么灿烂。
“阿娘,你说,玄夜现在是个什么景象呢?”
女子沉思片刻,微微一笑:“这与我们已经没有干系了。我的初弦不如想一想,阿娘今天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唔……是什么?”
两个人手挽着手进了屋子,只留下金黄的稻浪,在田地里安安静静地翻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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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山麓,有个安静地睡着的女子。她一身素衣,瀑布一般的长发散落在小溪里,任由水流将它们荡来荡去。她的右手握着一个酒杯,空的;左手的毛笔掉在水里,笔尖墨迹都被水流冲的消失无踪。旁边的纸上还用行书写着四小行字。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她在梦中反复呢喃着一首童谣。
“风来啦,雨来啦。
春夏秋冬不害怕,
任他东西南北下,
阿妈在旁就不怕。
风停啦,雨停啦,
春夏秋冬找阿妈,
阿妈门下在绣花,
二三四五六七八。”
那一泓碧水里面,有没有她的清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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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崖上,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他抱着那个装满了纸心的小匣子,轻轻摩挲着。这是澜先生临终之前一个月还给他的,那时候澜先生的气色已然不好,还强撑着身子把一切有关于他父母的东西都归还于他。他开始渐渐明了,她和自己亲生母亲的友情,到底有多么深厚。
“母亲,你变成真正的海姬了吗?万涵山庄从此将不复存在,你会恨我吗?”
“这个少主,我不做了。对不起,母亲。我要将万涵山庄并入沂源阁,帮朱珏稳定天下局。您最爱的澜先生,一定也会劝我这么做的。也许您会恨儿子不争气吧,别着急,等儿子来找您的时候,您再找儿子算账吧。”
“母亲,这块令牌还给您。替我向澜先生问好。”
万涵山庄少主令牌从崖边坠落的同时,聂隐接过代表掌门身份的玉龙剑。朱清筝作为掌门夫人自然也要出席,手中还怀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聂家的香火没有断,这一线的光,也许可以永远地透下去。
艾珵的碧玹枪在战场上被断成好几截,每一截都被玉龙弟子仔细收回。他们没有修复那长枪,而是收好放在万剑冢中,歆享后世弟子的香火。他们何尝不知自己的掌门是什么人,但每一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毕竟,他是艾珵,再不是陆风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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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规终究是重新被挖出来,一路上舟车劳顿,好容易护送回菩提。当时已是深夜,众人只觉得月光一亮,投射在林清规的棺椁上,似乎被包裹上一层光华。没人开棺,默默给她重新下了葬,下葬的那一刻,月华更盛,宛若白昼。
众人说,这是掌门回来了。
作为菩提一份子,又有谁信呢,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他们每日做的事情,不就是观星象月相么。
然而他们都信了。
他们真挚的相信了。
他们对着林清规的牌位,行了菩提的大礼。
信了一辈子客观唯心主义,再信一次主观唯心,又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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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如暝安安静静在屋子里做着给自己的小玩具,门外突然进来一个玄夜弟子。那玄夜弟子像是很不忍心,但终究把腰间的水壶打开了。
“如暝,姐姐这里有好喝的糖水,如暝喝不喝?”
阴如暝一听眼睛都亮了:“糖水!要喝!”
玄夜弟子打开水壶,给阴如暝倒了半杯。阴如暝一口喝下,果真甜甜的。
“好喝!谢谢姐姐!”
这不是糖水。
幽莲夫人在临走前,根据返璞归真制作出一款药,名曰“清心茶”。清心茶喝下后,每月会给予被返璞归真下毒的人半个时辰的清明。阴如暝抬起目光,打量了周围一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乎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头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