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国盛泽二十六年,春。
几月来的将军府可谓是惊为天变,满月酒喜事张灯结彩,座无虚席。没隔多久就哭哭啼啼的挂了白,说是那夫人心狠一跃石桥,撒手人寰去。
可一年后,按照规矩府上不可一日无夫人,但那将军府却也再未续过弦。
众人皆叹,卫将军把忠贞不渝一词可谓是用的淋漓尽致。而听闻那先夫人水性薄情,死后落得个被人津津骂道的下场。
乐然,风扫旧尘,许多事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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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国天高入秋,几枝枯叶飘着,町明河边的素衣男子,正悠闲坐在草坪上,立着玉作的面庞侧耳听风。
此时打东面来了个牵马的糙汉,面上不善,脖下膀大腰细,饱满结实的如同一堵厚石墙。
祁云转头看着来人,还是以往一般将粗布衣裳随意系在腰间,不免微笑道:“莫尔格歹,驯马回来了?”
莫尔格歹点点头,又立即指了指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对方,焦急转过身便将马牵到棚里。
祁云知道,这是莫尔格歹准备要做饭的意思,他连忙起身,也跟着走上去。
说来奇怪,祁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醒来就在这了,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莫尔格歹。
碧空如洗,一路上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包帐,有些还挂了鲜艳的布条。这里的几乎都是一家人居住在一起,唯独他跟着的这个莫尔格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莫尔格歹在一个几乎挂满布条的包帐前停住,祁云跟着,也停下了脚步等对方开锁。
部落里会中原语的老人说,布条是地位等级的象征。
莫尔格歹是哑疾孤儿,本来不应有任何地位,但是在这里他是驯马师又是捕猎能手,所以大家都渐渐满怀敬意,不约而同的献上了布条。
隔壁包帐的老嬷嬷正在牵羊,看到一马边高矮的两人走来,抬脸笑眯眯用着当地语道:“(莫尔格歹,这么快就带着你小媳妇回来啦?)”
祁云只听见老嬷说起身边人的名字,别的也不是很明白,便转头看向莫尔格歹。
谁知莫尔格歹一下脸红着微微点点头,又猛地摇着头来。
祁云冲着老嬷嬷温柔笑着,用着学来的问候语道:“塞努。”
老嬷嬷也笑道:“塞努。”
莫尔格歹走去放马,祁云又连忙跟上。
等吃完了午膳,再饮一碗暖暖的肉汤。祁云便起身准备收拾餐具,莫尔格歹却直接一掌拦住,指了指火炉边的软榻,意思是叫他好好休息。
祁云无奈,只好走了过去。
包帐内很空旷,半天窗下一圈依次摆的餐具,大大小小的陶罐,接着便是常用衣物与马鞍弓箭。
祁云坐在狼皮编制的软榻上,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
这是一个温柔的人,也是比卫长临温柔太多太多的人。
三年,整整三年了。
从前的事,就仿佛眨眼之间发生过,可所有的一切都还萦萦绕绕,依旧盘桓在他的心头。
莫尔格歹收拾好,擦了擦手,便向着祁云那方的软榻走去。
祁云伸手拍了拍一旁的空位置,示意对方坐过来。
莫尔格歹看了看,随即小心翼翼的,还特意离着祁云半臂才肯坐下。
祁云见此忍俊不禁,一个英勇无畏的大男人,还要处处担惊受怕,生怕自己被他一口吃了一般。
莫尔格歹低下头,有些尴尬的扣着衣带上的翠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