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斜挂,萤火乱飞,河水静流。
马在啃食青草,人坐地上喝酒。
昏黄马灯,照在甘一紫倦容满面的脸上。
一片昏黄中,他显得更憔悴。
甘一紫放下手里酒坛,看着流淌着的暗银色河水,心里也像此时聒噪的蛙声一样在轰鸣。
他身边草地上,坐着一个年纪跟他相仿,脸同样也被马灯照得昏黄一片的人。
什么人有心情骑马跑几十里,在这荒芜的野地里,河滩上陪疲惫的甘一紫喝酒。
“靳大人,你对这些事怎么看?”
甘一紫提起酒坛,猛灌一口酒,看着银光跳动的河水问。
靳大人也对着坛口喝口酒,叹气说:“说不好,也看不清。”
“听说为这些事,你还给明察司下了两道通牒。”
靳大人摇头说:“上面压的紧,我也是没办法。”
甘一紫轻声问:“喀什尔还没消息?”
“我接到你的信赶过来的时候,还没收到确切的消息。”
甘一紫又问:“他那边有什么异动?”
“他府上的张管事跑动的有点频繁,其它没见什么动静。”
甘一紫狐疑地问:“喀什尔失踪的消息,也没见他传出去?”
靳大人摇头说:“没有。”
甘一紫犹疑地问:“就你刚才说的这些事,他不应该不放出风声,也不应该失去这样的时机才对。”
“他那人心思缜密又阴沉,谁能猜出他的心思。再说,他现在就放出风声,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甘一紫摇头说:“从近日被杀的这些人看,应该都是他在幕后操动。他现在不放出喀什尔失踪的风声,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他后面还会有大动作?”靳大人用吃惊的语气问。
“他不是个妄动的人,谋划好后面肯定还会有所动作,而且还会是大动作。”甘一紫不无担心地说。
靳大人喝口酒说:“先不说他的事,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还有比这些事还坏的消息?”甘一紫平静地问。
靳大人叹气说:“我接到消息说,新上任的御史郑无卫,正准备弹劾竹青那小子。”
“那小子又惹什么祸呐?”甘一紫吃惊地问。
靳大人又叹气说:“还不是那小子在岭南惹的事,现在有人想纠着不放,刚好那个御史郑无卫新官上任无事可说,也就纠缠住这件事,想在竹青这事上有所建树。”
甘一紫犹疑地看着他的脸,疑惑地说:“那小子在岭南做正义门掌门这事,我不是已经呈文上去给你了。公文上说的很清楚,当时那是形势所迫,你不也把事情给压下来了吗?”
“事情是那个厉侍郎给捅出去的,现在上面已经知道这事,只是还没有明确的态度。如果那个没事找事的郑无卫,在这个时候再上表上去提这个事,事情可就麻烦了,我这个刑部尚书想杠怕是也扛不住。”靳大人无奈地说。
“不行我以总捕房名义,再上表陈述。”
靳大人叹息说:“我估计没用。谁不知道那小子是你的义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当初能坐上总教习的位置,那是各方势力平衡的结果。现在出现这个事情,那一方势力会放弃这种机会。”
甘一紫无语,又猛灌一大口酒,用手一抹嘴,低声问:“你也不管他的事?”
靳大人忽然提高了嗓声说:“我不管?我为什么上下走动支持你,把那小子弄上现在这个位置。我不管?就不会压下岭南那档子事。”
甘一紫沉默着,冷眼看有点激动的靳大人。
“我就算是不给你面子,也要给死去的风刀司徒面子,他可是我的恩人。”靳大人又叹气说。
“你也知道他是风刀司徒的儿子?”甘一紫吃惊地看着他问。
靳大人嘿嘿笑着说:“你认为我天天坐在刑部就是在喝茶,对外面的事不了解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