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漆黑,雨停了。
还有雷声隐绰自遥远的天际传来。
冯文卿手里抓着直刀,伏身在二堂潮湿的屋脊上。
钟离双手抱在胸前,悠闲的站在二堂门口。
卢鹤翎依旧是穿着一袭丝质白衣,坐在明亮的二堂里。。
他手里捏着一枚棋子,眼睛没在看面前的棋盘,而是在看着和他对弈的赵亿青。
赵亿青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簇新的官服,但给人一种莫名的怪怪的感觉。
他此刻手拿着一粒黑子,眉头微锁,显然是在犹豫不决。
盘中棋子不多,局面也不复杂,棋局也就刚进入中盘。
仔细再一看,难怪赵亿青此时有一些举棋不定。
盘中黑子走的是一个“征子”局势,现在正在被卢鹤翎的白子步步叫吃,
“大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在状态。”
卢鹤翎低头看着棋盘,轻声说。
赵亿青手里捏着棋子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棋局刚开始,大人早做决断还行。”
赵亿青听到卢鹤翎这样说,又摇着头说:“身在局中做决断难啊!”
卢鹤翎微微一笑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关键是看大人怎么裁决。”
赵亿青轻叹一口气说:“决心好下,局势难收呐。”
卢鹤翎玩味地说:“大人就任由它这样下去?”
赵亿青又叹一口气说:“走到现在这一步,情势已经是危如累卵,能维持住已经不易。”
卢鹤翎伸手指着棋盘,低声说:“大人,现在看维持还是能勉强维持几步,但大人的前面并没有接应,这样下去局势迟早会不可收拾,不如现在就来一个壮士断腕,后面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赵亿青对卢鹤翎所说的话中意思,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卢鹤翎所影射的无非是今天申末时分,竹青擅自调走衙门里守备兵丁的事。
赵亿青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是十分的窝火,又万分的恼火,恨竹青做事太自说自话,太目中无人。
他冷静下来一想,当时情况危急,竹青这么做好像也没什么大错。况且,竹青还安排了明察司的人来护卫他,并没有不顾他的生死。
赵亿青当然也赞同卢鹤翎说的话,他现在前方确实没有可接应的棋子,等接应的棋子出现了,他决定把这一局棋好好的对弈下去。
“卢城主,你可否给老夫支支招,解了老夫眼前的危局。”
赵亿青抬头不经意的看卢鹤翎一眼,又低头看着棋盘说。
卢鹤翎含笑说:“卢某能有什么招数,一切还是要看大人的裁断。”
赵亿青的心微微一跳,暗想这个卢鹤翎也是一个阴险的小人。
卢鹤翎说的话分明是在暗中拱火,却又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择出来,做个隔岸观火的局外人。
“大人是决定就这样,走一步是一步先维持下去?”
卢鹤翎见赵亿青不说话,只顾着低头看棋盘,赶紧又用手指着棋盘说。
赵亿青终于落下手里的黑子,笑着说:“盘中局势尚有一口气在,现在只能是先应付着再说。”
“卢某听说此次竹总教习,请调安远将军张鸿的兵马来莫高城,用的并不是明察司的腰牌,用的是他在出帝都时就拿到手的诏书。”
卢鹤翎眼睛看着棋盘,又风轻云淡地说。
赵亿青听他说竹青身上藏有诏书,心里虽是大惊,眼睛却依旧在盯着棋盘上的局势。
卢鹤翎见赵亿青没有说话,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
他轻松的抓起一枚白子,轻松的落在棋盘上,依旧维持住“征子”叫吃的局面。
“什么人?”
冯文卿伏身在二堂屋脊上,见大堂屋脊上有黑影一显,赶紧发声大喝。
卢鹤翎听到冯文卿的喊声,神色一冷,扔下手上棋子,抓起身边长剑,目光冷峻的看向二堂门口。
钟离站在二堂门口,听到喊声时抬头一看,见大堂屋脊上果然有人影在晃动。
她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柄折扇,手一晃,扇端立时突出一根闪着冷冽寒芒的尖刺。
钟离瞪着眼注视着远处大堂屋脊,脸上的神色比扇端尖刺还要冷冽。
前面大堂方向,传来一阵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