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惴惴不安的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就感觉嘴唇被个软乎乎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没一会儿,又碰了一下。
方逊陡然睁眼,捏住对方脖颈道:“找死?”
何子鱼安安静静的装死,方逊怒不可遏将他晃了两下。
“解释,我也不介意给老何家清理门户——”
何子鱼见他不像开玩笑的,慢吞吞把司马峥说的话搬出来,方逊听了后一时不知该往哪处撒火,楞半天问道:“他怎么说你怎么做?”
“我知道错了。”
方逊早对他了如指掌,认错这么快,便是毫无悔意。
“他那是勾引你的,”方逊麻木的想,“这玩意本来就笨,跟那司马峥待一块就更笨了!”
“你以后最好三思而后行,”方逊寒声道,“要是再无理取闹,我可要给你爹娘实话实说了。”
何子鱼不服气,往被子里缩了缩:“那你以前还说要娶我呢,我都没跟阿翁讲。”
方逊吓了一跳。
那时候这小玩意才五岁,穿着一身花裙子团团的走到面前,他以为是哪家小娘子,便打定主意要娶对方,信物都换了,才知道是老师的小外孙,吓得他连夜爬去把那王妃玉信哄回来,又连夜收拾包袱逃了。
方逊像被扯掉一块陈年的遮羞布似的,登时心虚不已。
这事原是他不对,当下深吸一口气,疲惫道:“老师过几天要来,你乖一点。”
他说完肠子都悔青了,少年一咕噜扑到他身上:“果真?阿翁果真要来?”
何子鱼高兴得睡不着,他就好比那远嫁他乡的人,忽然听到亲人要来看他,难免热泪盈眶。激动之下又抱着方逊咬了一口。
第二天何子鱼去城上把司马峥骂了一顿,司马峥气极:“我让你亲我,可没让你乱找啊!”
第三天何子鱼奔上城楼,眉飞色舞说他阿翁要来了。
第四天何子鱼落寞的趴在城墙上,司马峥跟他说话,他没精打采的听着。
然后第五六七八天……
他原以为聂驰很快就会到,没成想年都过完了!他怀疑方逊诓他。
司马峥朗声道:“小鱼——小鱼你愁什么?”
“我阿翁,”何子鱼萎靡不振的挂在墙上,“我等得好苦。”
“阿翁既然是大侠,你趁闲暇去学点武艺,阿翁见了定然欢喜。”
何子鱼眼前一亮:是了,学点武艺,到时候在阿翁跟前施展两手。
可是问题来了,学武得打小开始,他小时候聂驰倒是动过让他学武的心思,某天他爬梅花桩笨手笨脚的摔下来,把大家都吓狠了,从此聂驰再不敢让他靠近这种危险的地方。
况且,要在十天半月内学就一身武艺,谈何容易啊!
何子鱼心想:“要是只学点皮毛,还不如老实躺着。”
他倒是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就把这个心思歇了。
“行不通。”
司马峥回道:“便宜又好学的就属弓箭,你要不试试?”
何子鱼摆摆手:“我手使不上劲,拉开弓都射不远。”
司马峥笑道:“骑马?”
“不行。”
“鞭子?”
“不行。”
……
司马峥郁闷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擅长什么?”
何子鱼闭目细想,然后羞愧的望向苍天。
要说特别擅长的,没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撒娇。
他一个快满十六岁的男子,总不能对别人说撒娇是他的特长吧?
“万事开头难,”司马峥说道,“你要不还是从矮个里挑个尖的先学着。阿翁又不指望你能练成一个大侠,但凡你有点想法他就很欢喜了,你要是动动手,他岂不更欢喜?”
这倒也是。
何子鱼欢天喜地朝他道了谢,大步流星的朝方逊奔来。
方逊从余光里看到他,几乎下意识想跑开,顿住脚,默默看向别处。何子鱼把他头掰过来。
“教我武功。”
方逊一听他要学武,开始头疼。
这人是那种一时脑热半途而废的废物,能让他开尊口说想学点什么就已经很不错了,若要付诸行动,他大概会把别人逼成宗师,自己原地踏步。
方逊快被他折磨得没脾气了,将季渊拎出来,说道:“他要学什么,你就教什么,一是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到家,二是磨磨你的性子。”
季渊的功夫和性子已经很好了,他武力超群任劳任怨,像那不求回报的牛马。
“是。”
季渊走到何子鱼面前问:“学什么?”
少爷的热情这会已经冷却得差不多了,低头想半天,他啥都没想到,就随便说:“骑马……”
十六岁还不会骑马,放在京都那帮世家子弟中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但军营里比他小的人都能把马驾驭得风生水起,他说完后感到羞愧,跟季渊走到关牲口的大棚,季渊牵了一匹马出来。
何子鱼大半年没碰过马了,摸索半天才磨蹭到马背上。
季渊叫他:“坐稳。”
他连忙坐稳。
“抓好缰绳。”
他连忙抓紧缰绳。
“准备好了么?”
何子鱼紧着头皮:“好、好啦……”
啪的一声。
马丝溜溜跑出去,四蹄生风围着场地奔腾,何子鱼好几次差点被震下来,手忙脚乱的紧箍着马脖子漫山遍野的呼喊。
“救命——”
“苍天啊——”
“我不学啦——”
季渊站在高处一脸木讷的抱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