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看着眼前的人惊魂未定，再看江尧的表情，他只觉得自己死期快到了。
完蛋了，让江尧听见了。
江尧忽略他不断变化的脸色，直接走上前坐到了他的对面，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林清泽是谁？”
陆白稳了下心神，张口胡诌：“我看的小说，里面的人就叫这个……”
江尧神色冷峻，这会儿是真动了气，脸上没半点表情，他嘲弄地轻笑了下，听得陆白心都跟着颤了下。
江尧看着他缓缓开口：“陆白，我看起来很好骗？”
哪敢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陆白默默在心底流下了两行泪，他觉得今天如果不说实话，这少爷脾气上来了，他就要遭大殃。
江尧耐心渐失：“我最后问一次，那个人是谁？明嫣回上海到底干嘛了？”
陆白听见他这么问就知道他刚刚全听见了，他内心挣扎了一下，对上江尧锐利的眼神，似乎他一说谎他就能看出来，陆白把汤勺一丢，自暴自弃地说道：“我告诉你了，你……别生气啊。”
“嗯。”江尧往后靠，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清泽……是明嫣喜欢的人。”
“陆白……”江尧打断他，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听我说啊，我绝对没骗你，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拉你去操场转，就是因为我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想让你趁早放弃。”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
陆白噎了一下，不是，你重点是不是偏了。
“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让我放弃？他们又没在一起，我们最多只是公平竞争而已。”
陆白看着他，艰难地开口：“因为……因为林清泽已经去世了。”
江尧霎时顿住：“你说什么？”
“林清泽已经去世了，你懂不懂一个道理，跟死人争，怎么争得过？一提起他，明嫣就跟失去了理智一样，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
“她这次回上海，是去看林清泽的，明天是他的忌日。”
江尧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陆白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近乎错愕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的？”
“明嫣跟橙子说过。”
江尧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继续问：“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好像是两年前吧，就明嫣转到北京来之前？”
听他这么一说，江尧隐隐约约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明嫣刚来北京时的状态，还有那次去医务室，医生说她手上之前受过很重的伤，还有那天在蓝月湾，她睡着了在车上说的那句好想你，暑假从上海回来后的不对劲……
这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陆白没有骗他，他说的全是实话。
江尧的表情逐渐僵硬，桌下握着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他眼中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是痛苦，是不可置信，他之前是怀疑过明嫣会有喜欢的人，但他丝毫不在意，他觉得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能让她喜欢上自己，可如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陆白说的没错，他没有办法跟死人去争，那是永远也争不过的，明嫣会永远记得他。
此时此刻，江尧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进无边的冰冷深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做了这么久的努力，仿佛一个笑话，就算拿到金奖又怎么样，她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他之前的感觉是错的吗？
她跟自己说很忙，忙得连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可她却愿意专门抽出时间去上海看那个人。
他颓然地耸下肩，神情凄然，声音干哑地问：“刚刚……是谁在跟你打电话？”
“是……橙子。”
江尧突然抬起头看向他：“所以你们都知道这件事情是吗？杨知珩知道吗？”
陆白沉默了，而江尧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无力地看着窗外，脸上露出自嘲似的笑容：“所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不是这样的……”陆白想辩驳，却发现事实就是这样，说到后面渐渐没了声音。
江尧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馄饨店，陆白懊恼地坐在位置上，他以后嘴不这么贱了，这回彻底完蛋了。
江尧回了家，家里他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沉默地往楼上走，黎初叫住他：“江尧，比赛怎么样？怎么颓成这样？”
“比赛过了。”江尧简短地回了她的话，不管他妈是什么反应，就兀自回了房间。
黎初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着：“这是怎么了？”
江尧坐在床上很久都没动，低下头就看见了手上的腕表，可眸底一丝光彩也没有，宛如一座石雕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那天他自始至终没有再出过房门，第一次，第一次无力感充斥全身，似乎他做什么都没有办法。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连那个人的存在也不让他知道，就好像他从来就不了解她，从来就没有走进过她的生活一样。
明嫣对此一无所知，她一心扎在自己的设计图里，在十月底，经过三次的笔试和面试，还有一次作品展，她成功地拿到了皇家艺术学院的offer，也代表着她可以回国了。
明嫣以为到了能回国的那一天，她会非常地开心和兴奋，毕竟她期待了很久，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她害怕，她害怕她回去以后看到的是江尧和汤念颜有说有笑的场面，而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可国内有她想见的朋友，也……真的很想他。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手机屏幕亮起，是徐锦澄，她说她过几天就会回学校了，到时候见，明嫣呼出一口气，橙子在，她就没那么害怕，至少还有她陪着自己。
十一月初，明嫣回国，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到了学校后，以前的同学跟她打着招呼，操场上，陆白和江尧正打着球，中场休息时，听见旁边的人讨论：“诶，明嫣回来了你知道吗？果然是校花啊，我刚刚就远远地看了一眼，是真的好看啊。”
“是吗？她好像走了很久了吧？突然回来了？”
“好像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