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旧在回味着方才的表演,相互之间乐道:“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人间能有几回见!”
就在众人相互议论时,一位身穿红色长裙腰挂水玉的年轻女子走上舞台,她头戴金钗,上面还坠着几片圆润的金叶子,比起刚才的那些“仙女”,此女更显惊艳。她的两鬓青丝仿佛系满柔情,丹霞似的红唇使人口中生津,走起路来如花落无声却又引人瞩目。
女子面带微笑,“欢迎诸位光临杏花楼,想必刚才的表演大家都很喜欢。”
她说起话来娓娓动听,让人倍感舒心。
女子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普天同庆,皇上每十年都会在这一天举行重大的祭天仪式,而且今年全国上下也会免收一半的赋税。在此,小女子有个大胆的想法,想要效仿皇上的美行,此后的七天里,凡是消费的客人全场减半。”
客人们都大声附和着叫好,其中有人称赞道:“杏花楼不愧是千古名楼,难怪在千百年间经历了风风雨雨,依然稳如泰山无可比拟,如此大格局的态势令人折服!”
女子笑道:“大家吃好喝好,接下来就让我们的说书先生给大家说上一段。”
然后便笑着转身离去,而众人的目光也跟着女子的离去渐渐回转。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位身穿水粉色长衫的年轻公子走了上来,他一袭黑发简单用了一个青白色发箍束起,其容貌秀丽清雅,眼睛温玉含情,手中还拿着一截像是刚折断的杏花枝,上面还有五六朵生气盎然的杏花,给人一种翩翩公子颜如玉的感觉。
他名叫吴君颜,但知道他名字的没几个,平常大家都以先生称呼。他来到台上,身后的几个人随即将一副桌椅板凳放在他面前,然后又在上面放了茶水和一块光滑的惊堂木。
吴君颜朝他们点头示意,那些人便缓缓退下。吴君颜悠然坐下,从桌上端起一杯茶缓缓喝了一口,眼角顿时舒展开来,露出惹人喜爱的笑意。
吴君颜缓慢做着这些,全场却无一人催他快点开场,因为这是他在杏花楼第一天开始说书到现在都不变的规矩,有时喝茶的时间都比他说书的时间还长。
一开始是有人不乐意的,他们觉得此人行事我行我素,完全不像个说书人的样子,让他们这些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干巴巴地等候着,让人很不舒服。而且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哪像个说书的嘛,分明是个小白脸!
这是之前许多来客的评论。但这些评论者不包括那些女子,她们一看到吴君颜就满心欢喜,个个都显得不那么矜持,常常对其嘘寒问暖一通。
但是那些人不乐意也不行,因为他可以这么做,这是杏花楼老板娘的意思,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忍受着。关于老板娘花静伊到底是何来历先不说,就凭她是杏花楼目前的主人,就够那些人不敢再多想半分。
虽然吴君颜行事不拘一格,但他说书的本领还是非常令人敬佩的,他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前晓十万年前,后话当今天下,可以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言。
吴君颜喝完一杯茶水后,面色更显光泽,他站起身来,拱手向四周抱拳笑道:“让诸位久等了,平日里就这么点喜好。”
众人也都向他回礼,那都是大家对他的尊敬。
有人道:“先生通晓古今,话生千画,妙趣横生,让我等知晓上古大能仙人之事,令人心驰神往久不能罢,一日不听如隔三秋!”
待他人说罢,只听惊堂木拍下,就见吴君颜意气风发道:“诸君可曾见一剑断星河,一拳破九渊,大战一出日月无光,天地震荡!”
吴君颜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回溯过往,很快又慢慢睁开:“话说十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瑶光上仙,抚夕上仙,太渊上仙,熙华上仙,忘川上仙,洛神上仙,司南上仙,夜幽上仙,花羡上仙,紫烨上仙,以及流光上仙携众百仙家和许多未入仙境的天才之辈,对战那始源魔仙和其十大护法魔将......”
吴君颜像是拿着一本史书似的将一大串的上古仙人名号一一道出,在他说出每一个仙人名号时都显得无比尊重和仰慕。当他说到花羡上仙时,还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此时楼内众人听得很是投入,酒楼里只剩下吴君颜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吴君颜又给自己添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自顾自地饮起,只是喝了两口便又放下,看向台下笑道:“诸位可知那一战谁输谁赢?”
一个小男孩高兴地举起手叫道:“我知道!一定是众仙人赢了,他们百多位神仙打几个魔仙,肯定是他们赢了!就像一个小孩打不过十个小孩一般的道理!”
吴君颜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
小男孩得意咧嘴一笑,并向周围的伙伴神气地仰了仰头。
可是小孩子的心思终归是美好的,事实却并非那般水到渠成。
吴君颜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感慨道:“是众仙赢了,可也并非全赢。”
那些小孩当然不能理解他的话,只是充满疑惑。
吴君颜道:“那一战打了足足百年,这百年间煎熬着世间所有的生灵。即使我方仙人众多,但应付一个魔仙和他的十位魔将却是九死一生的处境......”
吴君颜皱眉愤道:“为何这般敌劲我松?!因为他是源始魔仙,孕育于混沌之中,诞生于天地初开,生为魔亦是仙,凭他一人就让十一位百仙之首无暇顾及他人。而这十位魔将也已是早登仙境,其中境界最低的也是三道仙印......”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吴君颜抬头看向头顶的杏花树,眼里藏着令人看不透的神情,良久后又接着道:“殊不知仙境共有十一个层阶,达到六道仙印者便是入了上仙的境界,上仙之人足可匹敌许多不足上仙境界的仙家,要知道境界之差如同天地之别,而始源魔仙更是超出了上仙境界的强大存在,其实力无从可知,传说此境界名为踏仙境......”
众人随之屏气无声。
“而我们的十一位上仙皆是八道仙印及以上的境界,其中瑶光上仙和流光上仙都是十一道仙印的无上存在,就算如此,他们在面对始源魔仙仍旧艰险无比。始源魔仙拥有着天地初开的混沌之力,凭借着这股庞大的力量,最后让十一位上仙道法尽出仙兵尽毁,却还是不能将他打败。而其他众百仙家对抗那十位魔将也已是灯枯油尽......”
众人的神情也随之黯然失色起来。
吴君颜此时的神情亦是如此,但他的话音更加肃穆起来。
“令人愤怒的是,那些个未入仙境的俊杰之辈几乎全都战死,放眼望去,皆是不甘闭目的尸体,天河的水都被他们的烈血所染红......”
他说完此段,喝了一杯茶,眼神中流露出对那些故者的哀叹之情,仿佛那些早已死去的人是他的亲人好友一般。
此时楼内很是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吃东西,他们的眼神中也都充满着惋惜,掺杂着愤怒,许多小孩更是握紧了双拳。
吴君颜收了收心神,抬头望着上空,像是在述说着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
十万年前,仙魔大战。
只见天空上血光滔天,支离破碎的躯体到处都是,天河之水都被鲜血染红,天空也被染成了紫红色。许多神山大川都发出不绝的哀鸣,神山和仙府也都破碎不堪......
眼看大战即将落幕,这一战众仙必败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众仙遥望一番,心神瞬息相通。
瑶光沉声道:“诸位道友,如今只有一计可破此局!”
众人皆神情肃穆等她道出。
“天地有正道,正道敛乾坤,乾坤寄万物,皆可斩邪魔!此刻需要我等使出全身之力,引出天地乾坤大道,聚为一击!始源魔仙虽强,但他是邪魔,而又身处天地间,此一击定能斩他!”
众仙心领神会,沉默点头。
瑶光上仙面露哀伤,叹息道:“而我等身躯需要先承受‘天地’之力,凝聚神威,但天地之力远非我等所能承受,神威散后,我等皆身陨道消,归于虚空......”
只听众仙人皆道:“为了世间万物的安宁,唯有此行方可作最后的抵抗,我等愿共此一击!”
下一刻,众仙没有任何话语,都开始运转自身最强一击来。
就在那十位魔将眼看这些所谓的仙家圣人将要被他们湮灭时,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只见百轮之多的明日冲天而起,聚为一轮神光。天地中无尽的大道之力皆向神光中涌去,只见那轮神光越来越亮,漫天的七色霞光将太阳都给掩盖。
最后神光化为一道光明巨剑,迸发出无尽的神威,向着始源魔仙急刺而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始源魔仙和十位魔将皆大惊。
那时天地间没有黑夜,只有无尽的天明。那些普通人甚至修为较低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只有那些修为高者才晓得其中大道,而那些无尽的光芒中,更多的是众仙所不断消散的神源。
始源魔仙的目的就是一统世间万道,六界尽在手中,万物生灵供他驱使,开创出新的魔道“天地”,作这天地真正的主人。可是他没有想到,即使强大如他,也不能凌越天地之上,只因天地在前,而他在后。
始源魔仙极力的对抗着众仙的这一击,天地间顿时又是一片氤氲万千,霞光万道,漫天的天地灵气和大道威压急剧爆发,不断加持在那把巨剑上。巨剑漫出的威压让十位魔将退而在退,直至他们可以稳住身形睁开眼睛为止。
始源魔仙咆哮着,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威压,但那些是邪恶的、黑暗的,终究也没能挡住那把光明巨剑穿过他的身躯。
只见光明巨剑穿过始源魔仙的身体后,但他却狂笑起来,“尔等蝼蚁竟敢如此!”
瞬息之间,一团混沌将始源魔仙和十位魔将笼罩起来。这团混沌隔绝天地万物,任谁都无法知晓里面的一切。
混沌内,披着黑色长袍,满身黑雾不可视容的始源魔仙冷声道:“没想到这群蝼蚁竟不惜一切也要杀我,此刻他们有天地相助,我不可抗之,但我并非败了,我虽身躯已朽,但我之心方才在那一剑刺来之前,被我用瞒天过海之法封存在北海的一个岛上,任这些蝼蚁无从知晓。只要我心不死,尔等可载我神魂鬼魄速速离去,待他日时机成熟,归来塑我不朽真身!”
十位魔将皆叩拜:“我等领命!”
接着十道黑红色气息进了十位魔将的印堂之内,留下一道印记在其上,接着便消失于此地。
片刻后混沌消散,始源魔仙咆哮道:“坏我大道,我必诛之!”
随即那把光明巨剑又接连数百次刺过始源魔仙的身躯,最后,始源魔仙才随风消散。
当始源魔仙散去后,那把光明之剑化为了一轮暗淡的神光,漂浮在一座座向凡间塌陷的神山和一条条向凡间倾流的天河之间。
由于没有他们这些仙家的神力支撑,阵法仙境也都无法维持,皆向凡间坠去,他们只能尽力控制这些神山天河不会影响凡间的万物生灵,让其缓慢有序落下。
太渊笑道:“吾与众道友共此一战,快哉!”
“此一战救苍生于水火,灭始源之大难,吾死足矣!”
洛神感慨道:“此一战神龙一族和神凤一族伤亡惨重......”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叹息。
“此次......那些修为未入仙境的小友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