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重要的遗物早已被她收走,但总还留下许多带不走的,都是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叶亭曈在书桌上随意翻看着,很多都是父亲留下的笔墨,其中有一幅大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西穷窅冥之党,东开鸿蒙之光,扶幽草于羸弱,固高山于倾危,终可至天地清和,长盛不绝。”
字迹苍遒有力,可看出主人的豪情壮志。
叶亭曈不由得将手中的剑提起来,剑柄上刻着的,正是此句中的“鸿蒙”二字。
原来“鸿蒙”之名,是出于此处?
如此张扬的一柄剑,陪伴它二十四年的主人叶长盛却是个锋芒内敛、中正平和之人。
看上去两者并不契合,但“鸿蒙”之名,却又是父亲亲笔篆刻在剑身之上的。
叶亭曈轻抚着剑身,心中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面对着没落的门派,世人的冷眼,在父亲屈居一隅、隐忍不发的一生中,是否也有过不为人知的愿想呢?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窗边的一只花瓶从桌上倾倒下来,摔碎在了地上。
“谁?!”
叶亭曈下意识地拔剑出来,抬头却见罪魁祸首从窗户的缝隙中溜了出去——
一只八哥。
原来长久无人居住的屋子,已经成了各种动物的据点,光这书房里的鸟巢就有两个。
那只八哥显然是被叶亭曈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慌忙中打翻了花瓶。
叶亭曈不由笑话自己:看,原来她已不是这里的主人了。
她弯下腰将花瓶的碎片清理了一下,把原本插在花瓶里的花枝也拾掇干净了。
花枝已经枯萎多年,叶亭曈手一碰,还残留在枝上的最后一点花瓣也化成了灰。
这显然是一枝梅花,往年的这个季节,每天清晨母亲都会折几枝梅花插在父亲的书房。
叶亭曈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直起腰来,忽然看见窗下的角落里躺着一支羽箭。
她愣了一愣,将那支羽箭拾了起来。
箭头已生了锈,犹沾有一点黑红的血迹,想是那日黑衣人留下的,不知被什么动物叼进了房间里。
她将箭头的锈迹抹了抹,露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铭文,上书“丹阳官冶”。
羽箭的冶制是被官府垄断的,这支箭显然也不能例外。
“丹阳”是个地名,也是有名的铁矿产区,在这样的产区附近,一般都有较大的官营兵器作坊。
从官坊出来的每一批箭都是有记录在册的,能不能从这支箭查出那伙黑衣人的身份呢?
钱万两家虽然被灭门,但与官府的人多少有些联系,查一批箭的去处应该不是难事。
不过官坊的箭不止供应官府。
像各大修仙门派、镖局、富贾甚至山里的猎户,只要拿到官府备案,每年都有一定数额的购买权限。
叶亭曈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将箭头从羽箭上取下,收入了怀里。
她站起身,准备随手将花枝和碎片一起清理出去,却莫名地嗅到了一缕梅花香。
叶亭曈本以为是窗外的花香飘了进来,仔细一闻,却发现香气就来自于手中这几枝光秃秃的梅花枝。
枯萎多年的花枝,怎么还有香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