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下巴指了指他放在地上的糙面馒头,“我不吃这个。”
“那你要吃什么?”
要是有活元草和山泉水做成的甜糕就好了,纪柔儿想。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俘虏该提的要求,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也没有太过分的要求,参汤或者灵芝炖鱼都可以吧。”
路山听得瞠目结舌:“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决定不管她了,“只有馒头!你饿了自然会吃。”
路山指着水盆旁的小瓷瓶,凶巴巴地道,“自己上药!你可别死了,我们还指望你帮忙找人呢。”
“喂!我没……”纪柔儿想说她没有力气下床,但觉得丢脸,又忍住了。
她只听见路山边摇头边往屋外走,嘀咕道:“人族都这么娇气的吗?真是……”
纪柔儿忽然愣住了。
到底是昆仑派的大小姐,矫情!——同样意味的话,曾经也有人对她说过。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昆仑派,第一次在偌大世界中认清自己的渺小。
从那时开始,她一直想证明给那个人看,她不是这样的,她不比他身边的叶亭曈弱。
但她太稚气、太急躁,直到现在也好像没怎么成功过。
“我才不娇气……”纪柔儿呆了一会儿,终于从心底迸发出一股犟气 。
她一只手攀住床沿,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光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冒了一身冷汗。
然后她先将双腿挪下床,再用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等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她忍痛清洗了伤口,上好药,再尝试着拿起糙面馒头啃了一口。
粗粝的口感顺着舌尖咽入喉管,就像君离曾经给她带来的不适和颠覆一样,她尝试慢慢咀嚼和消化这个世界不曾了解的部分。
她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甚至还品尝出一点淡淡的谷香来。
把一整个馒头吃完,她又花了一盏茶的时间爬回床上,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昆仑派,一个人在无人的雪崖上练剑。
她不分昼夜地练啊练,手都磨出了茧子,却怎么都不得要领。
“你怎么这么弱啊,如何好意思说喜欢我?”君离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她不就是个只会靠爹的小公主嘛,没有纪仲明,她什么都不是。”叶亭曈讥笑道。
别说了!别说了!
纪柔儿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呐喊。
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她更加用心地琢磨剑招,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只吃爹爹送来的两块甜糕和一壶清茶,除此之外闭关谢客,不知疲倦地练剑。
她从前仗着有爹爹和何师兄,从未如此认真地对待过修炼这件事,也许是被君离的拒绝激发出潜力,她真的在短短十余天内突破了瓶颈。
她兴高采烈地出关,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君离,但她踏出雪崖,却只看见了漫山遍染的鲜红。
那是乐游山的血流成河。
她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无比害怕的人转过身,向她伸出手:“别担心,我的小丫头,爹爹帮你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不、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在梦里尖叫,想去阻止乐游山正在发生的惨剧,双腿却像被冻住了,连动都动不了。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也沾满了血,殷红的、腥臭的,怎么擦也擦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