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小楼的犄角处,手机盖反复滑上滑去。
“啪嗒”一声。
谌姚滑下手机盖,头深深地埋入膝盖。
她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好似要掉了出来。
许久之后,谌姚的腿已蹲麻。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抬眼望了眼老式小楼,眼神莫名让人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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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去这么久?”谌姚去的时间确实长了点。
谌姚掏出烟递给爷爷:“烟卖完了,我去了别家。”
爷爷撕开烟,抽了一根:“买什么都能抽。”
谌姚没说话,坐回去继续剥毛豆。
篮子里的毛豆米肉眼可见的增长,奶奶将装好的菜给谌姚:“回去学习吧,排骨拿回去炖着。”
“好。”谌姚洗过手,提上一袋子菜,在出摊位的时候,看了眼卖鸡的大爷,目光狠狠地瞪了过去。
路上,谌姚碰见买菜回家的杨阿姨。大娃和二娃前后坐在自行车上,荡着脚舔着棒棒糖。
二娃扑棱着小手,喊着:“姐姐,姐姐抱!”
杨阿姨拍拍她小脑袋:“多大了还抱,好好坐着。”
二娃立刻噘嘴。
谌姚笑了笑,将袋子挂在杨阿姨的车把手上,伸手:“我抱一下吧。”
“姐姐好,姐姐抱!”二娃在谌姚脸色猛地亲上一口。
“谌姚,这几天泽棉没来啊?”杨阿姨浑厚的嗓音一听就是嗓门大的。
“没来。”她掂了掂二娃,二娃的小手在她的脖颈挠啊挠。
“阿姨就是想问问,看你们感情一直那么好,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杨阿姨,”谌突然出声,“二娃好像尿了。”
杨阿姨一愣,凑近摸了摸二娃的屁股,还真尿了。
下了坡,二娃被杨阿姨领着回家换裤子,大娃拿着一个苹果吵着要谌姚削皮。
她拿着小刀坐在院子里给苹果皮削成一根条。
大娃小小的身体蹲在她的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谌姚,声音天真无邪:“姐姐,你妈妈呢?”
谌姚手一偏,小刀划过指尖,带出一道小小的口子。
“姐姐,你流血了,”大娃看着口子,小手抓着谌姚的手,“我给你用口水消毒,我妈说口水能治病。”
谌姚握住她的小嫩手,揉了揉,琥珀色的眸子笑意盈盈:“姐姐不疼,不用消毒。”
不疼?流血了还不疼吗?大娃懵懂点头。
谌姚将苹果切了两半:“你跟二娃一人一半。”
“不要,切四半,妈妈和姐姐要吃的。”大娃比着四个手指头,眼神至纯至真。
大娃拿着切好的苹果兴冲冲地跑回家。
谌姚尝了尝大娃给的那一半,确实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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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饭的的间隙,谌姚拿出手机,她跟泽棉的短信停在他父亲出事那天。
他们其实很少电话联系。
谌姚眼神徘徊在泽棉号码上,指尖游离在按键上。
“啪嗒”一声。
她滑下手机盖,放回手机。
晚饭后,爷爷奶奶在屋里看电视,谌姚打好水让奶奶泡脚。
爷爷戴着老花镜看着新闻,时不时地跟奶奶贫上两句。
冬日的夜格外的沉,坡上漆黑一片,谌姚习惯性地坐在雨棚下,脑海中浮现出白天的画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把她整个人浸泡在了悲伤里面。
将她慢慢熬煮,一步步将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冷冽的空气顺着她的脖颈而入,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哆嗦。
她用力拍打着自己冰冷的面颊,起身去给奶奶倒洗脚水。
刚走到门口,爷爷叹息的声音传来:“姚姚今天在菜市场买烟回来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你尽瞎想。”奶奶不以为然。
爷爷沉默了会,接着道:“我是怕姚姚碰见他父亲。”
“说话小点声,”奶奶呵斥爷爷,随即厉声道,“他要是不想好那就随他去,姚姚跟着我们,他要跟那个女人就跟。”
谌姚惊住,爷爷奶奶是早就知道父亲的事吗?
“姚姚要是知道我们瞒她,他爸爸外面有人的事,会不会怪我们。”爷爷再次叹气。
谌姚还在疑惑,爷爷的话宛若千年冰水,从头到脚给她浇了透。
“我们老了,没用了,教不好儿子,愧对孙女。”奶奶声音哽咽。
“可别哭,一会姚姚该来了,”爷爷慌了神,踢踏着拖鞋,应该是去安慰奶奶,“我们现在做能做的是好好照顾姚姚,以后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那么懂事......。”
说到“懂事”这里,爷爷彻底绷不住了,声音沙哑起来。
谌姚在外面听着两个老人在屋里偷偷地哭,颓然坐在地上,她双手捂着脸,背脊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