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南也不情不愿地送来饭菜之后被泽棉安排回去办事。
谌姚陪着爷爷在奶奶病床边吃饭。
爷爷吃得少,端着汤碗的手有些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去找你爸了?”
谈及这个儿子他无话可说,倘若老太婆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死之前定要跟他拼命。
“爷爷,你只要好好照顾奶奶,父亲的事泽棉会处理好。”
谌姚将鸡腿夹到爷爷碗里,让他安心。
“泽棉?他处理?”爷爷有些惊讶,他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就是怕人太好看花花肠子也多,担心自己的孙女吃亏。
“终究是你父亲亏欠你……”爷爷别过脸去,看了眼还未醒过来的奶奶,擦了擦满是褶子的眼角。
谌姚没说话,收拾好桌面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她打水给奶奶擦脸洗手。
爷爷瘦瘦的身板,背脊弯曲,坐在另外一张病床,手撑在两边,低着头沉思着。
“爷爷,”谌姚端着盆放在爷爷的脚边,她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捶背,“以后,您和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
爷爷闻言,身子微微一僵,他枯枝似的手拍拍谌姚的。
“爷爷,泡泡脚早点休息。”谌姚将毛巾放在爷爷身侧,转身走了出去。
带上门,她回过头,爷爷正低着头抹眼泪。
谌姚背靠着墙,身后的头发垂落下来。她胡乱地扯掉眼前碍事的长发。
几根发丝落在手掌,她手摊开愣愣地瞧着。
“傻子。”泽棉不知何时悄然走到她身旁,突然低低地斥她。
他牵着她往前走,手指从她手心里捻过几根长发搓成一条线。
“你应该好好休息。”谌姚怕他动到背后的伤口,手扶着他慢慢走。
泽棉揽过她的肩,捋顺她黝黑的长发,歪着头低低在她耳边道:“明天会有专家过来,奶奶的病肯定会好起来。”
................
夜色如墨,医院走廊上昏暗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窗映射在病房内。
谌姚睡在泽棉旁边的家属病床。
梦里,她和谌乐坐在火车上,旁边的售货员推着零食车经过。
妈妈买了烤鸡让两人分着吃。
谌乐笨拙地撕扯下鸡腿递到谌姚嘴边。
谌姚刚要去接,眼前的鸡腿变成瘆人的蛤蟆,鼓着腮帮瞪着谌姚。
谌乐哑着声音哭诉在耳边:“姐姐,你怎么不接啊?”
仿佛有人用力按住她的后颈,让她动弹不得。满是疙瘩的蛤蟆在她恐惧的瞳孔里逐步放大。
正当她不得不伸出手去接那只褐青色的蛤蟆时,陡然间,谌乐抢过蛤蟆塞进嘴里。
手指只五个森森的白骨,摸着嘴角上的血迹,诡异的呵呵笑着。
在梦里挣扎呜咽的谌姚被泽棉温柔地唤醒。
她睁开眼,仍然在大口喘着气,眼底先是恐惧,之后便是无声的哀泣。
泽棉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发抖的身体,一遍遍在耳边轻柔安抚。
谌姚紧闭着泪眼,头深深地埋进泽棉的胸膛。
谌乐,对不起,求你不要怪姐姐。谌姚在心里哭诉。
............
再次回到地下室,谌姚有种隔世之感。
雨后阳光从最顶上的小窗户直射进来,像一盏聚光灯打在谌姚身上。
长发披肩,白色卡通长袖T恤,衣角塞在牛子裤里,白色的板鞋上是泽棉系好的蝴蝶结。
南也拿出档案袋拉开绳子抽出里面的白纸黑字,纸张的右下角盖着红印。
泽棉一身黑色工装端坐在椅子上,他接过南也递过来的资料,目光快速略过后转给谌姚。
谌姚没有接,目光专注地投向缩在墙角的父亲和女人。
不过一夜,父亲的面容憔悴疲倦,他怀里靠着披头散发的女人,两人相拥而眠。
“啪”
墙上的开关被按下,射灯的光直接刺二人的眉眼。
女人首先反应过来,冲到谌姚的身边就跪下:“把儿子还给我,求求你,我只要儿子,你父亲他.......”
“他很好,”谌姚躲开女人伸过来的手,视线定格在一言不发的父亲身上,“你儿子只是去处理伤口,既没丢也没死。”
父亲的眼底明显比昨日冷静许多,听南也说,女人昨夜对他又是打又是骂。他愣是没有回过一句嘴。
那父亲可真是“好”男人。
父亲扶着墙,跺跺发麻的双腿,脚步发沉地走到女人身边搂着她站起来:“跪这贱种做什么?!”
话落,南也抬起脚就要踹过去,被泽棉眼神制止。
女人缩在父亲的身边,红唇干涩,眼窝深陷,除了姣好的身段,谌姚想不明白她到底哪样比得过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