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奔腾,蹄声如雷,八百先登两翼的枪兵再度一阵骚动,随即又被弹压了下去。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严纲心头一喜,要成了。
骑兵对于步兵来说,无异是坦克一样的存在。
何况是他们天下闻名的幽州突骑?
这种大马,不算马上骑士重量都在一吨左右。
这么撞过去,什么大盾能抵得住?
敌阵一破,眼见便是溃散之势,便是身后那些农兵携胜势也能轻松取胜。
正在严纲心头窃喜之际,突然听到敌方阵中一声大喝:“俯!”
八百大盾,与侧后的长枪兵一起俯身趴下。
于是,严纲赫然看见,阵后竟是数万寒光闪闪张弦待发的强弩。
大玉儿和他都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将面临的,是秀儿光武麾下三大强兵其中之二的对撞。
光武当年纵横天下,凭借的就是幽州突骑、并州兵骑和冀州强弩。
冀州向来盛产强弩。
而这纵横天下的三大强兵之中,无论是并州兵骑还是幽州突骑,都需要是在出生入死中磨炼出来的强兵劲骑。
唯有冀州强弩,仅仅是一种兵器。
所以冀州强弩的弩兵,并非需要多么复杂的训练。
欧洲中世纪禁弩,就是因为一名从未经历过训练的农夫,只需要手持强弩,就可以轻易射杀一位久经训练的骑士。
大玉儿他们,眼前便是遭遇到了这样的困境。
如若不是先登持盾在前,又隔了一层长枪兵的阻隔,只凭之前幽州突骑的两侧骑射与对方中军的稳步上压,都足以使这近万杂兵溃散。
可因为前面一直有人挡着,所以他们还能勉强维持住阵型。
但到前方大盾和长枪兵卒整齐伏身,这近万杂兵惊慌失措之下近乎本能的射出了自己手中的强弩。
再惊慌失措,也不会影响弩弓的力道。
目标多且大,根本不用怎么瞄准,万弩齐发之下,率阵突袭的严纲率先被当阵射杀。
会遭此暗算,也是因为大玉儿从起兵参战开始,几乎一直都是对异族作战。
他的思维已经固定为敌人都是如乌桓那样虽然凶猛却兵刃落后的对手。
即使知道冀州盛产强弩,他却也不信绍宝宝短时间内能训练出什么精锐弩手。
也没有预料到袁楷模阵中竟能藏有近万弩兵。
骑兵冲锋中遭遇突袭,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同伴。
落马或跌倒的兵士,会被后续骑兵撞飞或踏为肉酱。
而先行跌倒的战马与军士,却会成为后续骑兵的绊马索与陷马坑,致使更多的战马折断腿骨和骑兵跌倒。
特别是幽州突骑这样密集冲锋的阵型。
加上主将战死,幽州突骑顿时大乱。
窥得机会,麴义一声大喝,八百凉州先登死士弃盾持锐,亡命冲锋。
麴义此战其实也是在行险。
若严纲不起急功近利之心,稳步压进,这近万弩兵其实也难起多大效果。
那等杂兵上不了第二回弩弦。
但他笃定纵横无敌的幽州突骑,定不愿将胜负交由步兵来定。
这是他们唯一的胜机。
见敌人阵势大乱,先登已经率先冲锋,四五千长枪兵紧随着开始展开冲锋。
而七八千杂兵,却仍旧在大量中低阶将领的喝斥下,手忙脚乱的上弩。
却已经没关系了,用他们其实也就用那出人意表的万弩齐发。
停下冲锋的骑兵,对于步兵来说,就是笨重且攻击点众多的肉山。
反倒是步兵比骑兵灵活许多。
先登率长枪兵一冲之下,闻名天下的幽州突骑顿时不敌,纷纷拨马后逃。
只要拉开距离,聚集起阵仗,他们仍可一战。
只是主将战死,这种战术后退缺了章法,看起来颇为散乱。
身后那三万步兵又不是久经战阵,如何知晓?
一见不可一世的骑兵溃散,顿时乱了方寸。
忙乱中又有已经装好的强弩朝他们射来。
一声呐喊,三万步兵竟不曾接战,也尽皆转身逃去。
溃退之势力转瞬形成,大玉儿也无可奈何,只好在白马义从的护卫下狼狈逃窜。
麴义与先登在前,枪兵在中,仍旧散乱的弩兵在后,一起向溃兵追杀而去。
(界桥之战实际上是在大玉儿杀刘忧愁之前,但为叙述节奏,将它挪到后头了,此后此类小说改动可能不再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