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郡守县令,不依靠他们也没办法治理当地。
风光如袁杨这样的名族,你还能治住他们。
因为太习惯站在权力中心,被党锢了失去权力,他们泰半很快沦落为寒族。
但如裴柳这般并不执着于站到政治中心,悄没声息的撰取实利跟土地的豪族,你拿他们还真没办法。
这才是真正的广积粮缓称王苟发展。
拼了命的在本地繁衍,繁衍到你诛他九族他都有足够的支脉牢牢把控住当地。
因为手中土地众多,保证了他们有足够的子弟能够脱产读书。
绝对人数上来了,就算几率再小人家也能源源不断的产生俊秀子弟。
不让当官人家也能做个土地主,积聚实力与家学学问。
运用权势夺他们田产?
你想想明白,小半个县都是他们同姓同族。
激起民愤与民变谁担得起责任?
站在台前风光争夺权力放任野心玩弄心机的,还真不如他们稳。
对付他们也就能二颖那么蛮干了。
突然袭击抓你们宗族主事的主脉的和家产丰厚的。
抓了就走,根本不给你反应的机会。
用的还是外地兵,没人跟你通消息。
你怎么都得缓一两代才能出来个能把持住事情的领袖。
像公孙大玉儿那种方法就不行。
你的兵都是当地的,就算你重用贩夫走卒庸人商贾,可他们也是有姓氏的。
你的信使啊兵将啊,都是跟人豪族同宗同族同姓氏。
你打压这种豪强,人家就有办法策反你手下的人,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这些豪强就是所谓的士了。
士农工商天下四民,士负责脱产传承研究知识教化百姓辅佐君王。
但你不能泛滥啊。
泛滥了脱产的士多了,跟宗教国家不事生产专司祭祀的僧侣多了是一回事。
他们还得生活奢华。
极度压迫之下负责生产的屁民越来越活不下去了,可不就乱了么?
荀彧说商,之所以追着想商人能有什么贡献出产什么价值,就是因为他看出来庚哥想把士和商合一了。
他能明白,过去的士是吃俸禄的。
辅佐国政也好牧民兴兵也好,他得干活儿。
没有官职职司,想活下去基本就得堕落成农工商。
现在的士却是手里头有土地的。
没有官职他们依靠佃租也能活得滋润。
说白了就是不事生产,成为了国家和国力的蛀虫。
闲到野心大了就跳出来跟君王争夺争夺权力。
为了维持和扩大这种特权,他们必须兼并土地。
土地所有权就是他们的特权。
井田崩坏之祸,治乱循环之根,恰在于此。
庚哥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就是单纯觉得没办法解决土地兼并,想效仿我兔搞土地国有。
但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这会儿土地国有还没搞成,这些豪族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和地位还在。
譬如闻喜解县平阳安邑等县的县令,实行推举制之后理所应当的落在他们手里。
所以河东十三子必须救。
不救的话他们不会觉得是自己家子弟傻嘀。
他们只会迁怒皇商行会,会觉得是朝廷乱煽动导致他们家子弟送了命。
恶了当地豪族,就不止是打击当地士绅从商积极性的事情了。
你的任何政策和引导他们都会本能反感和抗拒,并且影响其他小士绅。
救是救出来了,但这始终是一桩祸事。
怎样消弭负面影响呢?
于是灰溜溜回到司州的河东十三子,马车刚驶入河东郡范围,就被现场盛大的欢迎仪式给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