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绾果真震惊了一下,随即面色颇为古怪。
随季过往的履历,他是无权查阅的,涉及军伍动向。
倒当真不知道这货来自那帮猛人里头。
他心头有些责怪将军府,不是说给劳资调谨慎人来么,怎么给弄来了这么个猛货?
这哥们儿平时看起来也没这么莽啊,藏得这么深?
回想起流传甚广的吴仲之事,他倒担心自己想岔了,随即反问了一句:
“可为吴敢当所部?”
随季脸上红了红。
他只想证明自己不怕死,这会儿才想起来吴仲那厮到死却留了个蠢名声。
吴敢当只是相对好听的说法,听起来很猛,其实还是骂人的话。
时人风俗门前以石雕兽,说可挡一切邪祟,谓之石敢当。
叫他吴敢当是笑丫脑袋里头怕不是塞满了石头。
这还是好听的,其他还有什么吴天包,谐音无天包。
是说常人是胆大包天,这哥们儿是胆子肥到天都包不住。
五十步卒冲近千骑卒,即使手里拿着的是弩枪,也是真不知道怕字几笔几画。
吴仲:滚滚滚,劳资九大父教过劳资识字!!
随季心头却起了些维护之心:“正是曾为吴仲吴不共队率麾下什长,与之同邑,自幼为伴。”
听他这么说,裴绾硬生生把自己那股子想笑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当然听得出来,如若他取笑那吴敢当的话,这随季听了怕是会不太开心。
同邑之人,自幼为伴,这两条任何一条都不好冒犯的。
此时不免违心夸了一句:“久闻吴不共队中尽豪勇之辈耳。”
放到平时他真的会不满将军府不当人,给他这做细作的安排这种莽夫。
但这会儿打定主意要杀人,却也欣喜麾下是这等不知惧死的凶蛮之辈。
满怀希望的又问了一句:“庙卒队中,曾为吴不共麾下者几人?”
随季低头答道:“仅某一人,余者或入苦役营,或降等卸甲矣。”
裴绾暗叹可惜,又不由好奇:“汝缘何得免?”
随季答:“曾谏不当出营,而后从令而出,军法裁之有功无过。”
裴绾更满意了。
这还是个胆大并且心细的。
回想了一下他平日的行为,倒的确是这么个调调。
他本来不想跟随季说他的计划的。
但这时觉得这厮既然有这么猛的历史,当是有胆识的,不如说来让他帮忙参详参详。
他是这么打算的,他们在冀州做过的事儿不能传出去,不然不止可能给陛下招祸。
甚至以后司并商贾到外地行商,都有可能受牵连。
这是他自己的锅,如果灾祸他自己担他不会如何,但这样连累朝廷连累同州他不愿意。
但审氏开的条件又不可能答应,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灭口。
他猜审家知道这事情的人也不会多,无非核心的那几个人。
不然袁尚虽然年幼,其他冀州豪强知道了他们审家的打算,也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他想先用这事儿他没办法做主,已传讯回去,朝廷尚未答复的借口稳住审家,拖延些时日。
然后突然暴起,一举屠尽审氏满门的核心人物,然后放火烧了审家。
以审家在冀州的份量,就算没有审氏豪奴相阻,他们估计也跑不了。
到时候被抓就嚎一嗓子审氏欺吾太甚,说是被审氏勒索钱财气不顺,所以匹夫一怒来着。
以审氏平时的作风,估计大家也能相信。
但这样估计肯定没人救得了他们了,所以裴绾说他们此次十死无生。
要说舍不舍得死,裴绾肯定是不舍得的。
但他性格颇为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