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磨成面了,所以一般都是按重量来计量的。
这仆从虽然识些数,但急切之间又心神不稳,哪里算得出?
豆大的汗水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他虽然不曾仔细算过,但约莫觉得,应不足万石之数。
毕竟一石稻谷是一百到一百二十斤,万石稻亦有百万斤之重。
一石地谷面怎么都比稻子更重那么四五成。
按最大出产满打满算也就能种出来十万斤,磨成面再用石斗来量的话,怕是十分之一都不到。
他见审配酷烈,自己小主人都吓到跪伏于地了,心中就一个念头,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四郎主自己都得死,自己这个做苍头的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哪里知道,审配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看到面前这些东西,他就知道不可能有万石出产,裴绾在吹牛逼。
城里各种空地闲地都不止四十亩。
按每亩两千斤算,三四个月之间等于凭空多得八万斤粮食。
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是种苗不够的情况下才止这点出产。
这东西看样子还不讲节令,气候足够就能生长。
那以冀州的天气,熬过今年,自己明年能种足两季,且让全邺城都全种上。
有这玩意儿,等于邺城全城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军粮不愁,弩弓又足,这邺城他觉得自己想守多久能守多久。
守到天荒地老都不费劲儿。
且此等奇物掌握在审氏手中,他审氏手握源源不断的军粮,那是想拿捏谁就拿捏谁。
叫他如何不喜?
他城府极深,心中虽喜,也不过嘴角上翘的弧度略大了些。
面上仍旧是阴恻恻的冰冷,只背负着双手,朝那仆从努了努嘴,沉声下令:“带走!”
又朝面前的生鲜地谷努了努嘴:“皆都带走!”
兹事体大,他还是信不过裴绾,所以他要亲自试。
不就是挖沟渠制暖泉么?他家又不是没有此等人手。
总好过让别人来试,总有作假的可能。
他见自己问产量的时候裴绾都要朝这名仆从相询,已经断定这人便是裴绾口中识种此物的苍头。
听他下令,自有军士架走那仆从,兼开始上前搬运那些生鲜地谷。
见有军士挟持自己,那仆从直接尿真的吓出来了,惶声大呼:
“四郎主,四郎主救吾性命,救吾啊四郎主。”
裴绾能有什么反应?
眼睁睁看着他被逮走呗,敢多说一个不字儿那就是拿自己的脖子在玩儿刀锋时刻。
他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还好这货不曾得预任何机密,否则自己免不了要提心吊胆。
审配看都不看仍旧爬伏在地窖地面上的裴绾,负手昂然而去。
当天晚上裴绾就得到消息,据随季挑选出来一起出去踩点的庙卒说,审府东院最向阳的庭院似是在兴土木。
随季自己没看见,他手残爬树不方便。
要往审氏府邸眺望得爬树才能让视线越过高墙。
裴绾知道那估计是在修暖泉地棚。
果然第二天之后就听闻那边搭起了竹架蒙起了麻布,并且有雾气逸出。
麻布只在每天日光最烈的午时掀开少许时候。
存心留意了这么久,裴绾还是了解一些审配性格的。
他没有让军士在裴氏别院中打砸,也不曾伤人性命,说明他对此行收获很满意。
瞅着城外的曹兵攻城围城并不急,都不阻止城中百姓出城樵采,只是盯着城中兵马而已。
乘着审配的高兴劲儿,裴绾干脆去央告审荣。
他说是他不走,但周庙祝祭皆为贵姓,若有折损他担心牵连自己家族。
毕竟当初是他作保让朝廷在邺城立周庙的。
如今兵乱既起,能不能让祝祭们先撤出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