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老牛所过之处,宽犁耙轻松拨开了两边的沙子 ,形成三条不深不浅的沙沟,刚好足够车轮行驶而过。
龚苒苒高高抬起下巴,眼底放光,佩服地看向她爹。
她只是一个想法,他爹却打造了出来,真厉害。
太远的路村民们看不清,只顾埋头跟着前一户人家走,地上的三条沙沟,就像方向箭头一样,指引着他们前行。
......
他们走了歇,歇了又走。
一天半之后。
他们终于走出了沙尘暴的范围。
能够看得清周围的环境了。
然而,他们却笑不出来。
因为,路上渐渐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难民,有大有小,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土之上,周围还飞舞着苍蝇。
就一眼,龚苒苒就不忍再多瞧。
哎,这死状太凄惨了,不知道是渴死的,还是饿死的。
热浪刮过,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息。
龚子墨皱了皱鼻子,饶是他们带了头套,口鼻处绑上了防沙尘的方巾,这难闻的气味依然直冲鼻腔。
周村长朝后大声喊道,“大家加快步伐,走快些。”
钱婆子也闻到了这味道,她脸色很不好看。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路上死人多了起来,这病菌四处蔓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沾染了病菌,形成传染病。
“苒苒,等会儿要是找着水源,你便扔三颗药丸进去,在倒锅里煮开,化成一锅水,让每个村民都喝下去。”
龚苒苒接过青色药瓶,“奶,这是为了预防疫病?”
“嗯,这病菌看不见,摸不着的,喝了不能掉以轻心,最好还是常带着口罩,别取下来。”
“嗯,我知道了。”
罗幻梅耳朵竖起,口罩吗?她倒是可以尝试做一做。
村民们路过大路上的尸体时,出于尊重,亦或是膈应,一般都绕开走。
沿路下去,时不时出现这么一两个衣着破烂的尸体,有的还是两三岁大的孩子。
村民们心中开始悲戚,这世道啊,谁不是身不由己。
当路上渐渐出现绿色植被时,村民们都知道,他们距离岭南山脉不远了。
他们却有些沉默。
他们看到沿路活着的难民,一脸麻木,眼神呆滞,机械地趴在路边,如动物一般,抠野草根,扒树皮,嚼树叶。
只为汲取水分,和填饱肚子。
李婆子叹了口气,“相较于他们,我们很幸运。”
何老头不吭声,黝黑的脸上一脸沉重,忽地,他扇着的蒲扇调转方向,朝前方骑三轮车的何老大扇去。
何老大感受背后传来的阵阵暖风,还以为是他娘给他扇风呢,这心里特别慰藉。
李婆子一脸意外看了眼何老头,老头子这是转性了?
危夫子揭开车帘。
眼前是黛绿的群山,有两座高峰最是奇异,远远看去,像是相向而望的大乌龟。
大路蜿蜒,从两只乌龟中间深入,见不到底。
危夫子感慨万千,他们终于走出来了。
他眼眶发热,强忍着泪光,声音发颤,“前面...不远处...就是岭南山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