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甜甜的绒毛。
他好想哭,哭自己傻逼,放着跟甜甜大好的日子不过,跑来寻死……
虽然他现在确实在哭,但那不是他自己控制得住的……
甜甜要是看到他这幅模样一定会很生气,同时也会嫌弃吧……林慕义想着,自己现在支离破碎,鼻涕眼泪一堆,很丑,很难看,谁会喜欢呢……
黄温腾还在讲,讲他的努力,讲他的不易,讲他人的狠毒,对自己的不公。
林慕义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在卖力,卖着他那所剩无几的力,将自己这根韭菜从签子中脱离开。
黄温腾只当林慕义肌肉抽搐乱动,依旧说着自己的情有可原。
正当他对着濒死的林慕义说得慷慨激昂时突然眼前一黑。
他一个激灵,眨了下眼,就见那勾着林慕义的藤蔓上已经没人,只有一滩死血。
血迹,对,血迹。
林慕义不见了,黄温腾不敢乱动,他寻着地上的点点血迹,找寻着林慕义的踪迹。
一点、一点。
是在朝着他靠近。
又是一个眼前,不过是眼前一绿,像是什么物体。
黄温腾下意识伸出手去阻挡,只听“噗呲”一声,林慕义惨白的脸出现在他跟前,他那残破的手穿过对方的胸膛,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着彼此的衣裳。
他的“结净环”已毁,手上的邪气迫切地找寻着林慕义体内的“老友”。
林慕义的神态中透着疲惫与无力,嘴角的嘲笑也是悲凉,眼神毫无生气,呼吸断断续续,尽显着枯竭。
黄温腾一时恍惚,这幅脆弱而凄凉的神情他曾见过,他曾在叶庭诺的脸上讲过。
林慕义握住黄温腾的右手腕,边呕血边虚弱道:“你错了,我正想要你杀我呢……我偏就……偏就要你杀……偏就死……”
“你!”黄温腾用着力,只想将自己的手抽出去,他不能,他现在不能杀人!
“你输了……”林慕义咯咯笑,眉头应疼痛而不停颤抖,蹙而不得,“你……不是要赤璋心吗?”
“给你……”
林慕义十分弱气地拍了一下黄温腾的手腕,被他一直握在手心的绒毛直接钻进黄温腾的肉体里,一股强大的拉扯感在两人之间产生。
“什么东西?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黄温腾怒吼着。
林慕义的身体慢慢往后仰,红蓝相间的亮光在两人肉体结合处带着血迸现。
“不!不!这是什么!”
黄温腾哀嚎着,他的手里握着赤璋心,可那东西却现出黑色的犹如章鱼触须般的东西缠绕着他右手的整个手臂,然后又慢慢延伸,吞噬着他整一个人。
“不——!啊——!”
黄温腾成了个黑色的肉团,林慕义倒在血泊中,临闭眼前想着的是甜甜,念着的是:对不起。
“啊——!”
黑色的肉团膨胀变大,大到缠绕着他的触须断裂开来,从里头蹦出尖角红眼怪,呲着牙,流着黑色的臭水,皮似鳄,身如山,牙比剑。
凄烈地惨叫声响彻整个无患之境,雾与雾的缝隙中竟透出丝丝光亮来,霎时间,天崩地裂,人声鼎沸。
不知是黄温腾变成的怪物大到无患之境这至洁的灵域无法承受而炸裂开来,还是…….
“溪儿!”
呐喊声,碰撞声,哀鸣与怒吼,应有尽有。
是怪物的还是人的?如牛杂一般混乱入口,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滋味还是那个滋味。
混乱的滋味,撕心裂肺的滋味。
刑雾打不开灵域的大门,自叶舒死后,她已经很少回灵域了,就那一次,为了她的小侄儿,她回到那个怀念着的却害怕着的灵域。
只是如今,一切都完了。
黄温腾趁着大家不在的功夫回到灵域,改了进入的口诀,改了灵域的位置,甚至杀了灵域内的所有小动物。
所有不是人、不被他认为值得的生物,全死了。
林慕义喂过的小鸭,抱过的小兔子,一切他接触过的没接触过的,他所喜爱的“生与活”全死了…….
无患之境的破没,灵域也开始幻灭,林慕义与那些已经被杀死的生物一同倒在自己的血海里,刺啦啦地暴露在丛林中。
“那是什么!”宣和的弟子指着暴露出来的邪兽大喊。
宣和的宗主一时震惊地呆愣住。
甜酉禾抱起躺在地上的林慕义。
“怎么办……怎么办……”他的精神几乎崩溃,不,应该说在他听到刑雾说她打不开门时已经崩溃了。
三魂入境不管用,他的来去自如也不管用。
为什么呢?他翻遍黄金卷书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进不去!
他开始拔树,他开始找结界眼。
灵域也不过是厉害些的结界,跟岳家的没两样,他跟刑雾他们寻找着结界眼,又是念咒又是贴符,甜酉禾能做的只能是闭眼期盼,认真聆听,聆听林慕义能念他的小音,念他……念他……
即是希望也是绝望。
他已经崩溃,他听到了林慕义生命的消逝,他灵魂的支离破碎,他的对不起……
甜酉禾找到了结界眼,是一株紫色植物的幼苗。
他开始破门,暴力破门,那些被他拔了的树成了得力助手,沾着他的血,猛砸着结界眼。
无患之境破灭,灵域毁灭,他爱的人呀也要泯灭了…….
甜酉禾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要把你给人了……我错了……我错了……”
“溪儿……”余玄清双眼无神,像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点一点地靠近,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溪儿……不会的……”
“不…….不会的……”
甜酉禾拔出来的树还在泄愤,只是不是泄愤在结界眼,而是泄愤在那妖物上。
没有任何依托,有巨大如鲸的参天古树,有刚刚出芽的幼苗,整个丛林的地皮都要被掀起,集中毁灭那龇牙咧嘴不断发出哀鸣的怪物。
“啊——!额呜…….”
邪物被砸的肉体飞溅,他在逃,他拼命地逃,横冲直撞地逃。
“玄清——!”刑雾大喊着,拦住失去灵魂一般不断靠近余临溪的余玄清。
“溪儿……”飞沙糊着所有人的眼,余玄清无声地落泪,眼睛死红,被刑雾扑倒在地护着的她依旧看着被甜酉禾抱在怀里像是已经死去的余临溪。
她不相信,她昨天才重新得到了自己的弟弟,她明明才重新得到。
为什么!
她开始疼哭:“为什么!”
“快抓住那个怪物!”严颜岩大声喊道,“是他杀了小溪!是他杀了小溪!”
他又对着宣和的人大喊:“你们宣和的人是干什么的!还愣着干嘛!快上呀!”
大宗主是第一个在狂风乱沙中反应过来的,他立刻下令:“快上!不能让这怪物跑到居民地!快除了它!”
“是!”
“是!”
宣和弟子得令,一个个唤出自己的佩剑,踊跃上前,这三宗主最为拼命,只因严颜岩在混乱中大喊了一句:
“此等邪兽体型堪比赤璋囚呀!移动的大功德,大伙还不快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