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礼同酒气一块拉着林慕义回家,吹着一路上独属他们陆风,听着寂静夜的蝉鸣。
林慕义心头惬意,他总能将自己置于状况外,不去想过去,不去想自己的头痛,他将大脑放空,边走边欣赏沿途风景,仿佛凉风吹进他的大脑,带走他的烦忧。
右手任由哥哥拉着,左手则半举着,让风光顾自己手上带着的铃铛,脆耳的声响伴着怀中蛋蛋的娇娇叫声,悦耳舒心。
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慕义瞅见家门的红灯笼下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家哥哥的好友,林慕义管他叫佳苍哥,他常来家里同哥哥一块,在他家小住,今天应该也是,不然大晚上的也不会出现在大门口。
另一个男人是甜酉禾,双手抱臂,表情略显严肃。
林慕礼走路歪歪扭扭,林慕义时不时要拉正林慕礼的身子,可又没力气,被他带得也是东倒西歪,像刚学骑自行车的人一般,左偏偏,右偏偏,离摔就差一个踉跄和尖叫。
门口的两个男人站不住了,一个赶忙上前拉起就要往地上躺林慕礼,一个则拉起要被林慕礼带着一块趴地的林慕义。
总算有了能人来安顿林慕礼了,林慕义看着佳苍哥夹着自家哥哥往家走去的背影,呵呵傻笑了起来。
甜酉禾也带着人家去,一路上又是嗅又是叹气。
“胭脂味……”两人回到房里,甜酉禾就是皱眉询问已经坐在茶桌旁逗猫玩的林慕义,“你们到底去哪了?”
林慕义坦诚道:“去了花楼。”
甜酉禾眼神一怔,而后慢慢勾起嘴角,表情乖邪:“怎么想去那?是你提议要去的?还是你哥哥拉着你去的?”
林慕义回答道:“倒也不是拉着我去,就是两人一块去了。”
“哦?”甜酉禾微仰着头,低眉看着林慕义缓缓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能跟我说说吗?”
“嗯……”林慕义想了想,回答道,“没玩什么,漂亮的人在跳舞,我吃了点水果,然后我哥就喝醉了……”
他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半圆,又对甜酉禾笑笑说:“大概那么大的酒杯,小小一个口,我哥喝了两口就晕乎乎了,还好我没喝哦,回来的路上有条小溪,我哥就要到溪里洗澡,要不是我清醒着尽力拉着他往家走,只怕现在我俩已经是落汤鸡了。”
甜酉禾顿时瞪大双眼,大跨步走到林慕义身侧,满脸忧愁,坐到林慕义身旁就是抓着人的肩膀左右“巡视”着人的身体:
“你还笑呢,都要被人带水里了,一路上有摔到哪里吗?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说着话的功夫就是要脱人衣服,林慕义连忙推脱,还是笑着:“哪就那么严重,我都回来了,说说罢了。”
“不行。”甜酉禾义正言辞,拉着人又往床上去,手指灵活,已经把林慕义的外衣脱了个干净。
林慕义拗不过对方,只能推着人家的手,“算了,不用你,我自己来。”
他一不二不休,自己就给自己脱掉身上的最后一层布料,连条底裤也不给自己留,突如其来的大方,看得甜酉禾目瞪口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生命大和谐!!!!!!】
甜酉禾哈哈大笑,眼底泛泪,撑起身来看着在他身下蜷缩着发抖的爱人道:
“这话你以前也说过的,我确实要吃了你,不过不是食欲,而是性欲,能懂?”
林慕义身上挂着块布料,要掉不掉,最重要的地方倒是遮住了,可那不重要的地方也够诱人的。
“都说了好几次你没穿衣服了,怎么不听呢?这下可怨不得我了,我尽力了。”甜酉禾抚摸着林慕义的大腿,身下人就是一颤,身体不敢反抗,嘴上为自己辩解道,“我穿了的,外衣也是衣……”
甜酉禾笑了笑,直接将那算不上衣服但也碍眼的布料从人身上扯掉。
雪白的肉体泛着丝丝红晕,他肖想了一千年不止,忍了一千年不止了……
他与上玄定下契约,成了他所厌恶的神仙。
林慕义已死,完全的消失,这个世界,那个世界,本应再无他的存在,但上玄曾将林慕义拉进自己的梦里,又偷摸着用镜子将林慕义的倒影留下。
让林慕义以虚无的方式存在着,在镜子中存在着。
镜子里的景色是假,但它照映出的世界却是真。
真真假假,镜中镜外,谁又能实在地说清道明呢?
甜酉禾在镜中的世界里游荡,犹如他刚存在时在现实世界里飘荡。
他在寻找,他再次寻找。
镜子悬高空,万物照其中。
甜酉禾在镜子里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往前看过去,往后看未来,他再没有爱人。
他原也以为自己会忘记,每每静下心来不自觉思念林慕义时,他便会用成仙后所要处理的事务麻痹自己,填满自己的躯体,填满自己的大脑,挤去林慕义的存在。
可,事与愿违。
想念成了休闲,回忆林慕义,是他处理完公务后唯一的乐趣。
甜酉禾素来不爱打扮,永远穿的朴素,但他脖子上常年挂着个项链,那是帮他离开镜中世界的器物。
上玄告诉他,虽然他留下林慕义的倒影,但到底镜中花水中月,倒影能否在本就虚幻的镜子里形成实体,他也不能知道,一切都靠个赌,赌可以、赌能够、赌希望……
镜子是林慕义唯一能够存在的希望。
一千年了,人间也要一千年了。
上玄几次旁敲侧击,暗示甜酉禾放弃,想让他从镜子中出来,被世人所知,当个名正言顺,而非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不知真假有无的仙。
甜酉禾只是摇头,他也曾绝望想要放弃,可当他伸手摸上脖子上的项链竟一人默默流泪哭泣。
他不要放弃,他不要……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待在镜子里,哪怕是假,也存有希望……
那是平常的一天,他在世间继续寻找着林慕义的身影。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
他每晚都要回想林慕义的长相、余临溪的长相,他害怕自己因为太久了而忘记,而事实是他越是回想,爱意越深,记忆越深。
他画了好多画像,林慕义的、余临溪的。
他爱人的画像。
他又做了好多衣服,好多发簪。
他不用,全留着,给自己的爱人用。
“你现在长多大了呢?”他裁衣时总爱念叨这句话。
“你喜欢绿色,我记着的。”他制簪时时常念叨这句话。
“你在哪呢,我找不到你呀……”他寻人时一直念叨这句话。
他游走与世间各个角落,像往常一样,怀抱希望,心态又趋于平淡。
甜酉禾走了一天,从鸡叫走到狗歇。忘记了时间。
他到了一片野林子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他打算在溪水边生火,继续做他的簪子,天亮了再继续找人。
风吹树叶沙拉响,脚拍水声哗啦滴。
甜酉禾看见溪水边的石头上坐着个人形东西,光着脚踢水玩,薄薄一层纱衣,里头的肉色因布料湿水看得更加清楚。
甜酉禾攥起拳,察觉到对面的不是人,自己大半夜遇到了个妖精。
他没有见妖就降的习惯,更多想的是不能在镜中世界里招惹太多是非,因此一点点绕路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