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求您了……”
那少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仰头望着他,眉眼唇鼻都与那死去的绝代佳人分外相像,看得他有刹那的恍惚。
而那略显苍白的一张脸上,神情既悲伤又无助,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皇上看着这样的司银玄,出门时聚集在心底的怒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原先准备好的厉声斥责也堵在了喉咙里。
“像什么样?”皇上虽是训斥,但语气十分和缓,“这事没得商量,朕让刘忠送你回宫。”
“父皇!求您了!”司银玄用力把皇上抱得更紧了些,“栗公公尽心尽力照顾了孩儿十四年,为孩儿这病体残躯担惊受怕操碎了心,把孩儿的身体康健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可明明他自己也是一身的毛病,却从未在孩儿面前透露过半分不适……”
司银玄说起这些,感觉鼻头有些发酸。但想起对花馥栀的承诺,他竭力压下了心中种种涩意,继续对皇上晓之以情:“父皇,栗公公早该出宫安享晚年的,是因为放心不下孩儿才一直逗留宫内。如今他意外亡故,孩儿若不送他最后一程,余生良心难安。”
皇上耐心听完司银玄的话,仍然不为所动:“你是主,他是仆,这些都是他该尽的本分。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会专程给敬事房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好好操办栗公公的后事。”
他伸手拍了拍司银玄的头,声音放轻了:“这样可以了吧?玄儿,乖,听话,回松寿轩去。”说着,他把司银玄抱在他腿上的手扯开,又朝刘忠瞟了一眼,然后转头回了殿内,继续批阅奏折。
刘忠会意,绕到司银玄身后,同时另一个太监也走了过来,二人合力把司银玄从地上拉了起来,半抱半拖地把人往宫门外带。
当然,这次刘忠没忘记把地上那个花盆也捎上。
“父皇!”司银玄想挣扎一二,但跟上午一样,面对两个年轻力壮的太监,他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小祖宗,别闹了,再闹下去陛下真该生气了……”刘忠一边拖着司银玄走出乾清宫大门,一边好言相劝,“对栗公公来说这个结果已经够好了,您该知足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两个太监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一个约摸二十五六的年轻男人从宫道那一头缓步走过来,此刻离他们十步之遥,面上带着疑惑神色。
“奴才见过誉王殿下。”二人躬身行礼,司银玄趁机把琉璃花盆夺过来抱在了怀中。
“免礼。”誉王司银弋淡淡说道,走到三人面前,扫了一眼司银玄,随后看着刘忠问,“你们抓着九皇子做什么?”
“是陛下的吩咐。”刘忠脸上堆着笑,却不同于面对司银玄时的笑,这笑更显得恭敬尊重,细看还有一两分敬畏。
誉王司银弋,皇上长子,宠妃淑妃所出。文韬武略,不世之才。当今圣上刚一登基就给他封了王,如今在朝堂,他已是肱骨之臣,其建树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兄弟。
这样一个人物,刘忠面对他自然万分小心谨慎。
“哦?”司银弋挑了下眉梢,似乎很感兴趣。
他靠近刘忠,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怎么一回事?方便说来听听吗?”
“方便,方便。”刘忠受宠若惊,给誉王卖一个人情,这是多好的事啊!
他瞄了一眼司银玄,见他还是抱着花盆低着头,没往这边看,彻底放心了,同样低声把事情给司银弋讲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啊!”司银弋装作恍然大悟,颇为感激地冲刘忠笑了下,“多谢刘公公告知。”
“不敢不敢,王爷您言重了。”刘忠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
司银弋又恢复了正常的说话声量:“那劳烦两位公公好生把九皇弟送到松寿轩,本王还有事要求见父皇,就不多耽搁二位时间了。”
司银弋说完,再次扫了一眼司银玄,二人视线在空中碰了一下,随即各自转身,走向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