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话说完,就拿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长喜。
长喜心虚,只以为黄英不知从哪儿听说家里卖了长生,眼神便有些闪躲,口中诺诺,只不知如何说。
以前大哥还在家里的时候,地里家里的伙计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再不用自己操一点儿心,费一点儿力,如今境况比之以前,确实差了好些。
及至后面长寿赌钱,娘为了给她平赌债,家底没少贴补进去,甚至于自己差点娶不上媳妇,田地都卖了三亩多。
想到卖田地,长喜心下就是一个激灵!
从前儿娘提起这门亲事始,秀秀就开始不吃不喝,只一味的反抗不从。
牛不喝水,也强按不了头,那丫头性子一向倔,她要抵死不从,便是爹娘也不能绑了她过门,这丫头若是想不开寻了短见,人男方也不认一具尸首!
秀秀既不愿给长寿填坑,到头来怕是还得卖田地。
家里一共十七八亩地,年前那次为给长寿平赌债买了三亩半,除却自己的六两聘礼,剩下的银钱爹娘又添上一些,一起凑足二十两,都与了长寿还赌债。
家里还只余十四亩地,这段时日自家陪着夫郎认地,也瞧见麦子的长势不好,待到收成时怕是会减产。
一家子六张口,再交过税,余下的扎紧裤腰带怕是都不大够吃。
想到这儿,长喜心上也不满的紧,昔年自己身体不好,想着杀只鸡补身,爹娘就把自己一顿好骂!
如今轮到长寿,二十两银子,便是卖田卖地,都得替他补窟窿,响都听不见一声还愿意的紧。
见长寿眉头深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黄英的心略略放下,听进去就行,脸上便也做出一副惊惶模样。
长寿想了一遭,只觉前途一片暗淡,抬头见夫郎一脸忧惧,想到黄英自嫁过来处处以自己为先,对自己十分的温柔体贴。
这会儿见他被这些事搅的不安,心下也过意不去,忙又扯话安抚。
道:“你且放心,家里之前卖地替长寿平账的时候,族长太爷亲口说了,凡田氏族人,只可卖田卖地替老人弱儿治病,若是他知道谁家是为吃喝嫖赌坑家败业,该休回家的休回家,该除族的除族!”
黄英细细听完,眼睛就是一闪,神色却是松下来了,道:“族长太爷真是眼光长远,吃喝嫖赌可不是坑家败业的根源,他老人家吃的盐比咱们走的路都多,他能舍得把同族的后辈除族,可见这些事儿有多招人恨!”
长寿安抚过黄英后,想着自己说的话,心下也略安。
有族长的话压着,想来爹娘也不敢轻易卖田。
“夫君,你去旁边歇一歇,我再挖一些笋子,春笋鲜嫩,少苦涩,和着野菜杂粮粥吃,也能哄哄肚子!”
田家的这些事,未成婚前,自己也托人打听过,就算知道的不是很详尽,大褶上却是不错的。
只那时自己没过门,便是心里对田家卖地不满,也不好把手伸的太长,如今却是不同。
这些日子他冷眼瞧着,家里除婆婆待长寿一如既往,其余人诸如公公和小姑待长寿却是冷淡非常。
黄英拿起铁锹,垂下眉眼,专挑着贫瘠处的笋子开挖!
这处的土结实板结,长出的笋子多细瘦,偶有粗壮的,味儿也苦涩的多。
他这个夫君既喜欢吃口香的,又怕干活计,恰好婆婆她老人家让这段时日俭省着吃。
这么一省到底,只消三五日,不信他不同婆婆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