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央察觉到了封九妄的不对劲,扯了扯他的衣袖,见他没有反应,稍加思索便看向沈广白。
“老,先生,这盏茶有我的份吗?”
沈广白花白的眉毛一抖,被小姑娘娇俏的模样逗的险些绷不住脸,
“小友倒是自觉。”
听了这话,连央晶亮的眼睛眨了眨,极为自然的落座,顺手拉着封九妄一道。
不似寻常贵女姿态优雅的品,连央不懂茶,便只牛嚼牡丹似的灌了口。
末了还要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二人瞧她模样以为她要说出个什么花来,却听她言,
“唔,不如我的蜜糖水好喝,不过,这是陛下喜欢的茶。”
连央俏生生的仰起小脸看他,大言不惭的点评起老师的茶艺,叫封九妄那点子尴尬在哭笑不得中散了个干净。
“老师的茶千金难求,可见你是个不识货的。”
稍显凝滞的氛围就在一应一答中破冰。
连央一听千金难求,哪里还管的上其他?
眼巴巴的看向封九妄没来及喝的茶,
“这么说,老先生岂不是坐拥金山?”
一杯茶千金难求,眼前这一壶能值多少银子?
方才还板着脸的严肃老头彻底被连央的俏皮话逗乐了。
眼看着弟子都松散起来,他又何必添堵。
“小友不知,老头我自命清高的很,非常人不得饮老头的茶。”
沈广白绷着脸时看起来严肃,可花白的眉毛胡子,在他稍显和悦时就显得分外和气。
尤其他叫自己小友哎!
新奇的称呼让连央对沈广白很是有好感,
“老先生,你是唯一一位陛下尊敬却对我没有偏见的长辈,果然是非常人的老先生!”
直白的喜悦让见惯了诡谲人心的沈广白竟有些愣怔,下意识去看封九妄,却见他眉眼极为温和的看着身旁的穿着内侍服的小姑娘。
“小蒹葭是世间极少见的月亮,除却老师这般罕见的真君子,旁人愚昧,自然瞧不见你的好。”
不是你不好,是旁人看不见你的好。
在一旁的沈广白只觉得一口老牙都要被酸掉了。
他那个十五六岁,面对小青梅示爱,大手一挥,说自己心中只有天下,没有女色的学生,去哪儿了?
听听听听,什么世间少见的月亮,什么旁人愚昧,真真是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连姑娘近日风头极盛,自然也非常人。”
这话刁钻,全凭人心性来看,可以认作是嘲讽也可以认作是夸奖。
连央自然是不知羞的,登时一扬下巴,睨了封九妄一眼,
“还不是陛下不好,我实则温柔的很,可在外头我不能给陛下丢脸呀。”
闻言沈广白登时大笑,
“是是是,他啊,最好面子,损了什么也不能损了面子。”
说着为封九妄又添了茶,才叹了一声,
“真见着了连姑娘,倒也不奇怪你的偏爱了。”
沈广白很是惆怅的看向封九妄。
他们师生二人许久不曾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这其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纠葛的人太多,事太杂,即便是自诩闲散客的沈广白,也是用了这么多年才将对先皇愧意放下。
“朕猜老师会喜欢她。”
封九妄眉眼的柔情毫不掩饰,这个打小在沈广白眼中便分外守节有礼的学生,鲜少有这样外露的情绪。
“是,难为你有心了。”
沈广白微微一笑,从案前取过一只匣子,递给连央,
“连姑娘若愿意,日后便随陛下一道,喊老头一声老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