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连央这样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不公,却依旧无畏勇敢的拯救他。
她还没有好好的,享受过这个世间为她盛放的花,为她吹过的风,却要为他厌恶这个世界。
不该如此。
“小蒹葭,如今想来,我其实不恨先皇了。”
连央的眼神变得茫然,不恨?为什么不恨,先皇行径毁了他大好的一生,凭什么不恨?
“我自降生,便封太子。
从那日起,我先为臣,为储君,后为子,为自己。”
连央缓缓坐起身,愣怔的看着身下的封九妄。
“老师教我的第一堂课便是责任,为君者的责任,泽被天下,容纳百川的责任。
我享受着太子身份带来的一切尊荣,就该承担这份荣耀背后的诡谲刀刃。”
“你想原谅他们?”
连央的心仿佛在一瞬间空了一个大洞,极寒的风洞穿过,搅的她五脏六腑疼。
封九妄摇摇头,
“傻子,我是圣人吗?”
浑身的力气在一声中渐渐回转,封九妄第一次将自己如此毫无保留的剖析人前。
“你以为,囚禁先皇至死,是假吗?”
“我确实不曾苛待他,可是连央,折磨肉体远没有折磨精神强,他用迷魂引给了我数年噩梦的夜晚,我便用同样的手段,将那些哀嚎咒骂,还给他的梦中。”
复位太子后,封九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先皇身体抱恙,无召不得打扰。
这么一个因为嫉妒就能毁掉自己儿子的皇帝最在意什么?
最在意表面的风光。
他找了对先皇最怨毒的小太监前往伺候,冷眼看着先皇从寻常风寒被气和惊吓成中风。
享乐一生的先皇最后是在濡湿尿味的被褥中离世。
“朕没有,将先皇葬入皇陵。”
连央的眼眸猛的睁大,事实上,在封九妄昏迷期间,连央真的动过,如果封九妄死了,她要用尽一切办法,把先皇的尸体从皇陵撅出!
“没,没有葬入皇陵?”
封九妄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随后是轻松惬意的朗笑,
“哈哈哈,是啊,他这一生,汲汲营营,为身后名,便想断了大景后代,凭什么,葬入皇陵呢?”
先皇不仅是对他下毒手,除开他,先皇膝下子嗣不丰,只有当初元贵妃所生的二皇子和闲王封鹤眠。
一个蠢钝如猪不值一提,封鹤眠倒是不蠢,可他是实打实的文人,断然支撑不起别先皇在各处埋下祸端的大景。
封九妄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身居皇位之人,为了青史留名,自己做不出功绩,就打算毁了大景。
以大景最后一位仁君的形象,留与后人。
看着身上呆愣的连央,封九妄想了想。
他的小蒹葭实在可爱可怜,为他的不公怨怼世界,那么,叫她知道一些大快人心的秘闻,也许就不会这样痛苦。
某种意义上,被连央解开枷锁的封九妄远不如连央所想的在乎百姓。
他查清楚了那三百人家中情形,暗中的照拂得到太和殿下,暴虐不仁,不堪为君的指认时,到底心寒。
他本就是小心眼的人。
如今的心眼更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个连央。
“小蒹葭知道先皇为何会中风吗?”
连央眨了眨眼,听见了封九妄落下的惊雷,
“因为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后宫之所以子嗣不丰,是因为太后,他眼中对他深情几许,怯弱天真的太后,给他下了绝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