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义建议不要许先生股份,可要点投资。有了资金注入跟合资企业身份,工厂大不同。程家庚摇头,这钱我不、不能要,奶奶跟爸爸要是在、在着,也不会愿意。任有义感叹村里人死脑壳,就给老朋友毛国强行长打电话,让他有空儿开导下农村小子。
在何成建的协调下,以一年一万块钱的房租,租用了停产的工具厂靠院墙的一个大车间。
大窗子大门透风撒气,刮风时铁皮屋顶呼呼作响,车间冷若冰窖。但终归是厂房了,人们有了工厂的感觉。也不好意思像牛棚里那样,避开女内勤,随意找个地儿解腰带放尿了。西厢房到牛棚,再到工具厂的大车间,程家庚头回觉着像个工厂主了,可惜铁佛村人看不见。或许表哥老牛跟村里的两个工人,能把这场景言传回去。
工具厂的长条木厂牌还在厂门口挂着,蒙着层灰尘。另一侧,挂上了同样大小方程太阳能热水器厂的牌子,崭新锃亮。进城的方程厂吸引了多方关注,同样引来不少事端。
天气转寒,太阳能销量降了下来。工厂不再繁忙,而外部的事接踵而来。先是技术监督局的人来检查生产,指出各种不合格不规范,要求停产整改。整改达不到标准不能开工生产,以至门店上断了货,样机也卖了出去。再是销安部杨金福骑着三轮车在路口上被交警拦下,说是拉太阳能不安全要扣留。杨金福急来编瞎话:我们厂长正打算跟交警同志协调。交警暂时放行。杨金福每次过路口心里慌张,只等着老板早一天跟交警见面解决。
早上头一个来,夜里最后一个走。
这天深夜,程家庚把提包挂在车把上,骑着自行车想着事慢悠悠回家。出城,没了路灯的光亮。行到僻静处,感觉屁股一痛,瞬间从车上摔倒下来。仰面躺在地上,模模糊糊看到一个戴口罩的人在抓提包,程家庚意识到遭到抢劫了,而且是被打了麻醉剂。几番打斗后,麻木正在身上滋生,头脑渐渐昏沉。他抬双臂死劲抱住一个人的腿,双脚拼命蹬地。他们是来抢钱的,不是来要命的,我还会活着做太阳能的。随着大脑里最后一念闪过,昏迷过去。
正是那死死的两臂抱腿,劫犯耽误了逃开时间,被巡逻的两名警察发现。
程家庚被送到医院,输了瓶液体,半夜麻药药性退去,渐渐恢复了精神。
第二天,程家庚无事般正常上班。进厂,何成建带着两名妇女正等在办公室门口。跟老何打招呼的时刻,俩妇女跪了下来。
何成建说:“昨夜里她们两家的人,我们工具厂那俩不争气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