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义说：“家庚啊，‘科普中华行’是咱经营的法宝，明年要继续，今年我指挥一年有经验了，还是让我做销售吧。”

任大哥所说，正是程家庚忧心的，然而终究拗不过自己的内心，“任大哥，就这样定吧。”

以为常务副总的位子别人无可替代，未成想，土小子不管不顾。任有义没有说话，似乎在以沉默表达自己的不认同。半晌，见老板想法已决，任有义红着脸，“我、我吃一堑长一智，会一如既往地保持工作状态，当好后勤服务员，也会做好销售部的参谋。你嫂子那里，我、我也谢谢你了。”农村后生面前头一回说话露怯。从此，任副总成了工会任主席。

家里吃饭时说起任大哥，程家庚被徐丽莲好生埋怨，说他狗拿耗子，说他犯傻。

产供销人财物，处处需要沟通协调。销售部本身也千头万绪，摁下葫芦起来瓢。不比企业小的时候，少休息下就可应付得了。现在，公司俨然一台运转的机器，慢不得更停不得，程家庚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后悔归后悔，不能打自己嘴再让任大哥复岗。当务之急，得有个常务副总。外边找一个，哪会想孙悟空猴儿哥就到。想来想去，季中正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老季当年在平和县，就是从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临危出任效益亏损的洗涤剂厂厂长，一年止损两年盈利的。问询季中正，老季欣然应允。职位调整后，给两人都涨了薪水。

收到提升的薪水，任有义心里踏实了许多。看来大头庚有情有义，不似卸磨杀驴呢。

从天天忙碌中一下子清闲下来，没多久任有义明显地瘦了，说话办事也无往日神采。看着任大哥的失落，程家庚买柳编椅讨之愉悦。柳条可编筐编篮编箱编藤椅，铁佛村的柳编老板是最早一个万元户。可柳编椅还没拉到工厂，半路散了架。从此，程家庚对做工粗糙的柳编品失望。为不影响任有义心情，任、季两人的办公室没有调换，只是分别更换了新门牌。季中正再也不玩笑，见面张口任大哥。反而，任有义看季中正冷面以对，跟欠他钱一般。

九七年销售了一千七百三十多万。季中正不想大家看他的业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跟老板商量，新一年的经营任务锁定四千万。觉着老季目标定得高，但程家庚乐见其成。只是，对季中正指挥“科普行”心里没底，老季脾气太暴，管人太凶。

春节前，面包车拉着程家庚到处送年货。头一站铁佛寺，奉上了两万块香火钱。资产五百多万了，铁佛菩萨一直庇佑自己呢。送到大年三十下午，送空了两车礼物。回到公司问会计应付账可否付清，会计点头，说就是中午印厂送来五万份“科普报”，还没入账。程家庚说没入账是我们的事，印厂那里就是欠款，把钱打过去吧。会计联系印厂，回复年后付款就行。程家庚摇头，欠账过年，我不心安。没办法，保险柜里取了现钱，会计借用老板的面包车赶往印厂。俩会计见面，笑说大头一根筋。

又送了一晚上礼，十点多时，一身疲惫的程家庚最后敲开了李总工家的门。进得门来，电视上晚会正传来《远航》的歌声，一眼，望到一边趴在写字台上画图纸的老李。程家庚坐下来，鞭炮声声的年三十夜里，两人对提前到四月份要推出的、寄托着明年市场希望的水位水温控制仪，商讨到了深夜。明年，方程要靠此新品，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