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燕嫔，她还记得。昔年除夕宫宴，当众开口将锦贵妃与殿内舞女相联系，引导众人质疑萧珩出身的，就是她。

当时萧珩告诉她燕嫔投靠了朱妃。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翻过一个年头，朱妃屡次受挫，燕嫔近来已经很有向锦贵妃靠拢的意思了。

——至少在表面上。

倘若云贵人今日不曾过来告密，换了其他人遇上此事，也许真就信了燕嫔。

可惜，云贵人告诉她，近来内务府修复太后生前遗物，其中便有一套沉香木发簪。

朱妃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她钻进去了。

今天这一切，从她出景仁宫后，统统在朱妃算计之内。梅若卿的出现、假装跌倒、被燕嫔罚跪，不过是连环计其中一环而已。

朱妃原想让孙韵宁到她面前来唱红脸，因孙韵宁染病，才另换了燕嫔。

这个局不可谓不毒辣。其精妙之处便在于，无论她是否相信燕嫔，只要进入局中，就得按燕嫔的路数走。

一者，燕嫔上来便帮她罚了梅若卿，向她示好，这便是一笔人情债。倘若她不答应燕嫔，难免显得冷酷刻薄。

二者，簪子是赐给锦贵妃的。锦贵妃是她的亲婆母，她岂能推拒不去？

三者，燕嫔又做出一副很想讨好锦贵妃的模样，便是为了萧珩，她也很难拒绝这到手的盟友。

“娘娘，您看...”燕嫔目带祈求。

梅清竹轻抿云鬓：“既然燕嫔开口，我自然没意见。”

“那就太好了。”燕嫔狐狸眼一亮：“娘娘果然是宅心仁厚。”

便抢先接过那宫女的捧盒，笑道：“娘娘，请。”

......

御花园离景仁宫不远不近，也有一段距离。二人走在路上，燕嫔仍旧说个不停。

“娘娘真是心地仁善，怪道八殿下待娘娘那样好。”

“听说八皇子府连个通房也没有，娘娘可真是好福气，也分妾身一些就好了。”

一路说着，直到景仁宫鎏金匾额渐渐映入眼帘，燕嫔才笑眯眯将捧盒递给梅清竹，一脸体贴：“这发簪还是娘娘拿着吧，贵妃娘娘收下一定欢喜，嫔妾可不敢专美。”

梅清竹眸中笑意幽深。

进了景仁宫，二人都被请进正殿。

刚向锦贵妃行礼问过安，殿外便响起内侍唱报之声：“皇上驾到——”

明帝一身常服大步走来：“爱妃在做什么呢？”

锦贵妃含笑相迎，弯身行礼：“皇上，您怎么来了？”

明帝忙扶她起身，诧异道：“不是燕嫔派人说你新得了一枚发簪，请朕来看吗？”

燕嫔双眸痴痴凝向明帝，笑靥姣若春花：“皇上，是这样的。是八皇子妃遇上内务府给贵妃娘娘送发簪，便自告奋勇替下他们，给娘娘送了过来。”

“贵妃娘娘不曾请陛下，是嫔妾遇上八皇子妃，感于八皇子妃一片孝心，自作主张请陛下来的。”

“嫔妾有罪。”燕嫔娇柔拜倒。

“哦？老八媳妇倒是孝心可嘉。”明帝赞许地看了眼梅清竹，对燕嫔略一抬手：“罢了，念在你出于好意，起来吧，下不为例。”

“只是内务府何时又做了新发簪？”他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燕嫔嘴边一抹狞笑乍现，低低道：“嫔妾不知，但嫔妾看这发簪甚是精巧，一定很衬贵妃娘娘容颜。”

“是吗？那朕倒要看看了。”

燕嫔眸中浮起一股得意，侧头看向梅清竹：“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