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井想起了这件事,当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太当回事的意思。
但是如今一家新厂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庞然大物,连元亨都没有一次性从东亚商社订购过十万件的坯布,他大华何德何能?
东亚商社是看着元亨一步步做大做强到如今的,那些新厂或者老厂都顶不住元亨的蛮横和高效。
但是这家大华不一样,滕井特地花了很长的时间研究过这个陈六子,包括他在周村一带的情况,都有。
“那天的情况,你再回忆回忆,元亨那天违约了是不是?是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当初青岛十八家布铺都滞销,加上元亨的那些客商将趸的匹布堆积在火车站,导致了元亨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才不得不违约交付。”
“当时大华是不是也对外销售成布了?他们之间是有协议的,但是那份协议满满的都是元亨的蛮横和强势,我就是想知道,大华是如何冲破元亨的封锁,反杀的?”
“他们好像赔本售卖了,当时我还特地去青岛当地的布铺查看过,大华敢卖一毛一一尺,那是实打实的让利顾客,而不是给商家的暗扣。”
“原来如此,三木君,你觉得大华是赔钱赚吆喝?”
“社长以为呢?”
三木怕自己说错话,惹来滕井的呵斥,只能这么询问。
“我倒是觉得,商人就是为了赚钱,赔本赚吆喝不可能,最多就是赚得少一点。这个陈六子很狡猾,他压缩了利润空间,给外界造成一种赔本赚吆喝的感觉,实际上大华一点损失都没有。”
“是这样?他有那么聪明?可我听元亨的人说起,陈六子以前是个要饭的,还不识字儿。”
“三木君,我们得重新重视这个客户了,吩咐下去,看看一个月能不能运作出十万件坯布?我怀疑,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元亨是没法阻碍大华的高速发展的。你不信可以看着!”
三木不明白,社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重视这家支那人开办的新厂。
不过他还是转身照办了。
“滕井先生,您说...五十八一件?恐怕...”
“不用,滕井先生,东家已经全权委托我来决断,五十五一件虽然很低,但是我知道滕井先生您这是试探价,如今英国人的报价是五十一件。”
“吴先生,渣西丁洋行的英国人绝对不可能报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价格来!”
“但是印度棉花便宜啊!”
居然连印度棉花都知道了,滕井挂上电话。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都这么难缠!
难不成当真要让英国人抢夺这笔生意不成?
有一就会有二,那今后大笔订单,东亚商社都赶不上了。
但是就算这次将价格压低,下回要是大华要二十万件,甚至五十万件怎么办?
老吴挂上电话筒,此刻上衣已经湿透了。
跟人谈判比算账可是难多了。
“东家,我按照您和苗先生的意思跟滕井说了,他说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东家,说实话,我从干买卖以来,就没订过这么多坯布,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