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洲陪着贺沁一家,端午三天去临安。
他提前一天借了一辆奔驰商务车,早上5点多,接了贺沁和她父母,避开了高峰,去到临安。
贺鹏程陪同北京来的,他父亲的朋友,去爬天目山。
贺沁不喜欢爬山,自然是纪子洲陪着贺鹏程。
北京来的邱老,带着警卫员。
邱老在临安,自是有人接待。
同贺鹏程约了次日早上6点,在景区内他暂时下榻的宾馆贵宾楼门口汇合。
省里领导早就安排好了,本想亲自来陪的,邱老说自己要会朋友,婉拒了。
不过邱老到达当天,会见了省里的主要领导,深聊了3个多小时。
领导走后,一应安排,全都照顾周到。
贺鹏程这次住在一个朋友的别墅里,纪子洲知道贺鹏程的习惯,昨晚晚饭后,就把出行用的奔驰商务车加满了油,凌晨4点30就已经候在楼下,发动着车子等着了。
5点不到,贺鹏程下楼来了,上了车,纪子洲就同邱老的生活秘书发了消息,出发前往。
此时,路上只有他们前翁婿二人。
贺鹏程道,“听说这次换届,你们政法委的严书记,连市里的大名单都没有上?”
纪子洲没有听说,他道,“不清楚,他年龄也大了。”
贺鹏程道,“年龄大了,也可以安排人大政协的。”
纪子洲听着,说了声是。
贺鹏程道,“他原先跟的是秦,现在早就退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听说秦先前的秘书在查了,你自己要把握分寸。”
纪子洲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那条长长的,仿佛不尽的山路说,“我知道。”
贺鹏程看着起伏不定的丘陵道,“小沁有的时候是任性了些,你多包容她一点,有时候她在外面的事情,我未必都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帮着照顾一下。”
纪子洲道,“伯父放心,我会办好的。”
贺鹏程不再说话,车一路开。
到达景区西门,由邱老的生活秘书引路,带进了景区内的酒店贵宾楼,虽是端午旺季,但这几天,贵宾楼不对外营业。
到达的时候,邱老还没下来。
生活秘书请贺鹏程在一楼稍等,他上楼去请邱老下楼。
邱老看到贺鹏程,倒是高兴,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道,笑道,“我五点就起了,刚刚打了套太极拳,你怎么样,早餐吃了吗?”
方才纪子洲已经把干粮都准备好了,贺鹏程路上垫了垫,他说,“吃过了,现在吃得少了。”
邱老说,“我也吃了些,一会儿中午回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贺鹏程道,“这会儿刚好,可以上山看看。”
邱老说,“对,趁着时间还早,上山看看,不然晚了人多,为了我一个人挡着那么多游客,不合适。”
贺鹏程道,“您的作风我一贯敬仰,父亲一直让我向您多学习请教。”
邱老道,“什么话,我跟着他学还差不多,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贺鹏程道,‘身体一向康健,就是年纪大了,偶尔会糊涂。’
邱老道,“都快百岁啦,能这样都说明这辈子福德深厚,我祝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贺鹏程道,“您还能挂念他,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邱老说,“那怎么能不挂念,我感觉自己二十多岁时候,跟着你爸干革命工作的那段经历,仿佛还在眼前,谁知道一转眼,我自己都要退休享清福咯。”
贺鹏程听着,陪在一旁笑。
邱老看到纪子洲,笑道,“小纪现在还在街道。”
纪子洲说,“是。”
贺鹏程道,“前年提了办事处主任,现在刚刚转书记。”
邱老看向贺鹏程道,“挺好,这么年轻,下次换届刚好赶上,你也要让他多岗位锻炼锻炼,一直在基层,也不利于他的发展。”
贺鹏程道,“看他自己吧。”
邱老笑着点头说,“不错,儿孙自有儿孙福,总是为他们操心,我们就享不了福了。”
贺鹏程也笑道,“您说的是。”
山不高,一行六人。
邱老和贺鹏程走在中间,纪子洲和一名警卫员在前面开道,生活秘书和另一名警卫员跟在后头陪着。
邱老呼吸着山中的新鲜空气,笑道,“无五音乱耳,无五色劳目,大自然的景色声音,才是最美妙的。”
贺鹏程道,“有您这修为,才能欣赏这样的美景。”
邱老笑道,“你这就是在乱我耳目了。”
贺鹏程也大笑说,“岂敢啊,您可是我长辈,还等着您点拨我一二呢。”
邱老道,“点拨谈不上,万事由心,就够喽。”
贺鹏程点头应和。
贺鹏程这些年保养得很好,陪着邱老爬山,步履矫健,两个人都不喘。
一路云淡风轻地闲聊。
到了山顶上一处凉亭,邱老说休息一会儿。
生活秘书递上保温杯,纪子洲也为贺鹏程递来了备好的茶。
邱老和贺鹏程坐在凉亭处,山脚下,陆陆续续也有游人来。
因他们出发得早,身在更高一层,此刻倒能独享这高处的风景。
山下,蒙着淡淡的水雾。
初夏的艳阳,此刻还只是散着温软的光。
邱老有话要对贺鹏程说,两名警卫分别站去了几米远之外,纪子洲则站在通达这处平台的入口处,静静地候在那里。
天目山说来是山,出名的,却是水,和林。
要说山势奇绝,自不如黄山。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当的是名不虚传。
邱老同贺鹏程聊了20多分钟的私密话,纪子洲看了会儿这森林静谧的天目山。
两个人起身,邱老拍着贺鹏程的背,两个人握着手,说笑着出来了。
下山的时候不过9点,游客倒是多了起来。
他们正好避过高峰。
邱老的车在前,贺鹏程的车在后,中午,夏伍梅带着贺沁,一起来陪邱老吃饭。
贺沁坐在纪子洲身边,一直在玩手机。
纪子洲陪着,全程端茶递水。
邱老看着贺沁笑道,“小沁我是看着她出生的,想不到都这么大了,结婚这么多年,也该考虑生个孩子了。”
贺鹏程和夏伍梅都看着贺沁,贺沁看了纪子洲一眼后说,“我还没玩够呢,才不要被孩子拖累呢。”
三个大人都笑了,邱老说,“还是个孩子,鹏程啊,你啊,把你家丫头惯的哟。不过如果我家也是生个丫头,我也得这么宠着,尤其你爸,特别宠她。”
贺鹏程点头说,“是啊,都把她给宠坏了。”
席间,聊的都是贺鹏程父亲与邱老的往事。
散了席之后,邱老送贺鹏程出了贵宾楼。
邱老道,“时间确定好,我告诉你,估计就这几天。”
贺鹏程点头答应说,“谢谢。”
吃了饭,贺鹏程还要会客。
夏伍梅让贺沁陪着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走走。
纪子洲开车送她们,送到之后,夏伍梅对纪子洲道,“子洲啊,你自己回去休息休息,早上陪老贺,那么早就出去了,肯定累的。”
贺沁却道,“不准他走,他累什么累啊,又不知道忙点什么,就那么点死工资。”
夏伍梅半是责怪半是安抚地拍了拍贺沁道,“你怎么这样呢?子洲也有自己的生活,过节不回去陪自己父母和女朋友,来陪你,你还这样说。”
贺沁厉声问,“他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夏伍梅拉着她道,“我是说,以后,万一有了呢?你们俩毕竟离婚了。”
贺沁看看纪子洲,又看看母亲,老大不愿意。
夏伍梅看着纪子洲道,“你去吧,我和小沁聊一会儿。”
纪子洲点点头说,“好的,要回去的时候叫我,我就在附近。”
夏伍梅拉着贺沁,贺沁仍是不情不愿。
这一天母女俩聊了整整四个多小时。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装进别人的脑袋里,以及,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夏伍梅只是告诉贺沁,她想要一个事业与爱情兼得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
对纪子洲来说,与她的结合,也许是为了仕途的富贵,但他本质不坏,至少,以贺沁这种脾气,他也能容忍,也愿意为她解决问题,这就够了。
结婚离婚都由着她,她还想怎么样呢?
女人,若想在权力的海洋里追求爱情,这无异于缘木求鱼。
她得明白,婚姻是利益结合,而不能只凭一腔冲动。
如果只是因为两性之间的吸引,而仓促进入婚姻,这样的婚姻,既不牢固,也不长久。
离婚不是分手那么简单的,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了。
贺沁哭着抱着母亲说,“我知道,可是我就想让他多在意我一点,有那么难吗?他外面好多女人,我一个个去斗,斗得过来吗?他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夏伍梅问,“你跟他说了吗?”
贺沁道,“以前说过,他说只是同事。”
夏伍梅道,“那你不如就信他。你自己在外面,追求的男孩子也不少,他现在至少还愿意来陪陪你,就不错了。”
贺沁道,“还不是因为看在我爸的面子上?”
夏伍梅不由得叹息说,“小沁,你得想明白你到底要什么。”
陪着贺鹏程从天目山回沪,路上有些堵,送了贺沁母女回去,原本要送贺鹏程回市局的,贺鹏程却说,去一趟长陆医院。
贺沁的爷爷住在那里的干部病房。
在高架上,有一段堵住不动了,前后不过5分钟。
贺鹏程道,“一会儿我先上去,你等我一会儿。”
纪子洲说,“好的。”
等车流开始恢复行驶了,纪子洲加快了速度,在高架上穿梭了起来。
赶着到达的时候,一辆警车、一辆考斯特和一辆红旗刚刚开走。
贺鹏程匆匆下车,跑了上去。
纪子洲的车停在路边,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有交警过来了,敲他的车窗。
他掏出原来在公安时候的工作证道,“陪领导过来看人,马上走。”
交警示意后面有车要停靠,纪子洲看了一眼后视镜,那辆开道警车和考斯特,以及最后的那辆红旗开了过来。
他点了点头,说了声抱歉,开着奔驰商务车,绕了一圈,远远地候着。
不多时,一群穿着白衬衫的人下来了,中间一人穿着简单的POLO衫,一条西裤,回身同医院里陪同的众人打招呼。
临走的时候,同贺鹏程握了握手。
第一波人走后,贺鹏程又和陪同的其他人聊了会儿,送了人走,他才把车开去医院门口停下了。
贺鹏程上了车,说了声,回市局。
纪子洲把车开上高架,一路将人送了回去,才换了车回家。
过了个端午,苏漫他们组新的副组长到任了,名叫邱泽东,苏漫等人就叫他邱组。
这位邱组看上去倒是有点书卷气,人却是很严肃认真的。
来的第一天,邱组就让苏漫把相关的法律法规拿给他,他要带回家学。
苏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倒是小朱觉得这位副组长看上去挺难接近的。
小芹那天去给邱组送材料,还被邱组问了很久问题,差点崩溃。
此后但凡有材料要给,都是苏漫去给,反正经历过了那么多奇葩的领导,苏漫倒是觉得邱组还不错,很严谨,对工作也很负责,关键是,他问的问题也都在路子上,显然进入角色非常的快。
王组一贯的洒脱,周组想着自己也要退休了,于是也不管事儿,倒是邱组挑了大梁。
按照骆梓青的说法,这位邱组未来还有其他晋升机会,到巡察组来,也是来锻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