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道:“这回你可猜错了。我在城外,得不到你的消息,心中焦急万分,正好看到此人行船如飞,就花了一两银子,让他在州桥附近等你。这样我既上了船,又不算是踏上京城的土地,父皇的诏书,就对我无用了。”
聂飞练听他突然之间袒露心事,顿觉羞不可抑,全然忘了在不久之前,还对他拔剑相向,忙借吃菜掩饰了过去。因为吃得太急,还咳了几声,沈白替她倒上酒,看着她喝了,又问道:“怎么样,那匹马找到了吗?”
聂飞练一想到这件事,不禁叹了一口气,连咳嗽都忘了,仿佛该喝酒的是她而不是沈白,皱眉道:“如果找到,我就不必如此烦恼了。沈白,过去我也断过一些案子,可从未像今日这般手足无措。太子府里的马厩,我看了又看,找不出一丝端倪,地面并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屋顶、窗户,也都完好无损,就算是有人破坏,又有谁,能在半个时辰内将一匹高头大马从屋顶运出去?除非是仙人,或是会用妖法,否则绝无可能。唯一可疑的就是那只猴子,可猴子如何能令一匹马凭空消失?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沈白听她说话,并不出声,这时说道:“既是无法运出去,你可曾想过,那匹马还在府中?”
聂飞练抬头看了看他,目中灼然生光,可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要是马还在府中,这几日,如此大动干戈,早就被人找了出来,又何须把我请到京城?皇甫大娘说得没错,守门的卫士,都是太子的亲信,并不是孤狷犯上之徒,就算一人有心,也没有集体作乱的道理。他们发誓说当天并没有看到有马匹,或是如马一样大小的物事进出,一匹马那么大,要伪装谈何容易,应该就是没有,我也只能相信他们。但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有人做下案子,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真正令我为难的,其实是今天上午的事。
“今天一早,巡检丁保良就把我叫进府去,说是发现了盗贼留下的痕迹。(她把事情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我攀上墙头查看之时,确实也看到一处琉璃瓦碎了几片,只此一处而已,显然是被重力踩踏过的。要是歹徒真是从这里将白马运出府外,甚至是举着马翻越高墙,不小心踩碎琉璃瓦合情合理。但且不说他是如何避开众多卫士、宫女的眼睛,就说此人力气之大,举世无双,就算我追查到他,也不过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而已。而且,假如白马已经运送到府外,天下之大,我又将往哪里去找?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完,一连喝了几杯酒,聂飞练虽然酒量不好,但只要看到好酒,总会忍不住喝上一两杯,更何况现下正是一筹莫展之际。
沈白认真地听她说完了,忽然说道:“不,绝无此可能。”
飞练问他什么无此可能,沈白认真地道:“你想,一匹马少说也有六百斤重,好一点的八百斤也是有的,世上绝没有这样的人,能背负一匹马跃上高墙,不,绝不可能!”
聂飞练原先就在怀疑,但非要沈白也这样说了,才开始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样一来,心里立时就放松了许多,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问道:“你说得不错,我再想想。对了,你刚进来的时候,说有一件大事要对我说,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沈白并没有在骗她,正要说出这件大事,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随即乌篷船剧烈地摇晃起来,酒杯和菜碟都被震落到了地上,更似乎要向一边倾覆,那个船夫的喊声从舱外传进来道:“不好了,船撞上礁石,要不行了,快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