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亭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曹福成的脸,见他不说什么,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向苏衡使了一个眼色。苏衡见事不宜迟,趁着曹福成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便走到周大娘身前,从袖子中抽出她的那把象牙骨柄的扇子,转了两转,心中已有了主意,问周大娘道:“你既是本案的证人,刚才所说的可是真话?”
周大娘不悦地道:“当然是真的!我跟裴家人无冤无仇,好端端地冤枉他们做什么,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还怕天打五雷轰呢!”
苏衡笑道:“好,我也没叫你起誓,只是想让你当场辨认一下你看到的那辆马车,请各位大人们都做个见证,也好为你记上一功,你看怎样?”
那周大娘见只让自己做这么一点小事,况且还有功劳可领,自然喜不自胜,高兴地道:“你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个通情达理的,当然可以,就是让我认十次也成,那马车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认!”
苏衡笑道:“你也不用着急,既然是要各位大人做见证,当然是在这里辨认才最好。我这就让人把马车给牵来,你好好地看一看。”
她说罢,转头叫了一个衙役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那衙役答应了一声,随即便离开了大堂,过不多时,果然牵了一辆马车来,就停在了台阶之下。
苏衡请周大娘认真辨认,是不是她看到的那辆车,周大娘揉了一下眼睛,正要上前细看,苏衡却把手一伸,拦住了她,说道:“那天你在茶肆之中,离开马车至少有三四丈远,现在它就在阶下,与你那天看到时的距离已经近了许多。你也不要过去,就在这里看,车子的窗口还有一个人,放心,不是裴大郎,也不是你认识的人,你只要说出他大致的相貌如何,就算你一功!”
周大娘无法,只得站在原地,不时左右移动,一直看了半晌,才说道:“车子是那辆车没错,我年纪虽然大了,可是还没有老糊涂,这么大的一个东西,不会认错的。可是车里的人嘛,他长得,大概是……小眼睛,嗯……粗眉毛,不对不对,是细眉毛,还是……”
苏衡一听此言,勃然变色,厉声道:“大胆刁妇!我实话与你说吧,车里压根就没有人,哪里来的粗眉毛小眼睛?此时还没到巳时,太阳高悬于空中,你尚且辨认不清,那天天色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又是在马车的背面,你又如何知道车里的人是裴二郎?分明是胡说,有意欺瞒各位大人!”
周大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泪俱下地道:“姑娘,我错了,你饶了老身吧!那天我实在只看到了裴大郎,是他说车厢里是他的弟弟,我便信了,谁知道他还会骗我呢!是我贪心,想图两个赏银,但绝不是有意欺瞒,我一共也没几个胆,哪里敢做这种事情啊!”
周大娘既已承认,立刻就被哭哭啼啼地带了下去,苏衡初战告捷,实在是很想跳起来大喊大叫一番,但又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向上拱手道:“各位大人,假如我推测没错的话,当时车厢里就和现在一样,根本就没有人。不错,驾车的是裴大郎,出现在窗口的也是他!也就是说,裴二郎当时压根就不在车上!”
她说到这里时,一直跪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裴二郎突然间插话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