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一路急急挥鞭,沿着济州渠畔,向着西南狂奔而去,却始终未寻见红线身影。
当雀奴奔到了卫州城下之时,已近黄昏,冬日的薄雾之中,隐隐飘来了血腥之气。
雀奴瞧见残阳之下,血染红滩,漫天黄沙,旌旗残烈。
“红线!”她见一群渡鸦正在低空哀戚地盘桓着,便已觉得不妙,连忙大喊。
雀奴远远地望见一堆裹着血衣的尸骸之中,有一抹红衣格外刺眼,她连忙狂奔着扑了过去,在乱尸堆里翻找着红线的身影。
果然,红线身披战甲,背上已然插了无数支箭,仍紧紧抱着一个剑入心口的白须老将军。
雀奴咬紧牙关,伸出手去,一探两人的鼻,便知已是没了气息。
雀奴抱着红线的尸身,哆哆嗦嗦地用手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不对,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她念叨着,伸手将头上的骨簪拆了下来。
“福狸,福狸你在哪里啊?”雀奴大哭道,“阴阳之隙如何去得,快来教教我啊!”
她凝神细想着师父所授之诀,忙两指一提,口中念念有词:“天地尤惊,阴阳始蒙!着!”
雀奴大喊一声。
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霎时间漫天的尘土好像停止了飘动,渡鸦也悬在低空,不再翻扑着翅膀。
只听“嗡”的一声,她只觉一股极强的天地之气向她袭来,她被震得一惊,忙睁开了眼。
“不对,这仍是阳间,不是我要去的阴阳之隙!”
她的泪水从眼角流下,被寒风一吹,登时在脸上凝成了霜珠。
雀奴咬了咬牙,忙又闭眼坐稳,两指并出:“阴阳隙短,照我回魂!着!”
“还是不成!”
雀奴的眼泪不争气地滚滚落下,打湿了前裳。
她颤抖着手,将骨簪递到了嘴边,以口衔簪,凝神静气:“思诀,着!”
她的游思噌地一下,窜入了空中。
游思俯视着四下,寻找着阴阳之隙的入口。
她见卫州城外,突然腾起了阵阵黄沙,并不知是狂风袭来,还是另有蹊跷。
“终是我学无所成!”她四寻无果,连忙将游思归位,忍不住大恸哭道。
雀奴刚用思诀一探,已能够清晰地瞧见,卫州城的城墙之上,已站了好些欢呼着的士兵。他们拔下昭义军的薛字帅旗,插上了魏博郡天雄军的卢字军旗。
她知卫州城已失,不禁捶胸顿足。
大哭了好一会儿,雀奴不得不将怀中红线的尸首仔细放好,为红线理了理衣衫,重新将自己的发髻高高束起。
她拾起了红线的长剑,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以雀奴的身量,红线的这支剑确实长了些,雀奴手腕翻了翻,感觉不算衬手。
她并顾不了那么多,咬牙切齿地站起了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周围正在清理战场的天雄军士兵。
不远处,一个天雄军的军官正一边捏着只刚从昭义军哪位死去地士兵怀里翻找出来的香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踢踹着脚下的尸堆。
“啧啧,不知谁家的情郎又战死沙场咯!”军官想着,嗅了嗅香包,嘴角不怀好意地一勾。
他稍一抬眼,瞥见前方焚烧尸堆的浓烟之中,隐约浮现出了一个亦幻亦真的身影。
女的?
军官忙又定睛瞧了瞧。
这女子一身黑袍,发间插着一只寒白骨簪,肤如胜雪,姿容绝艳。她瞪着一双含悲带愠的杏眼,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
“身量未足,但是个美人!”
“找情郎啊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