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仪对薛平的有意不说心知肚明，倒也并不戳破，只是又嘿嘿地冷笑了两声。他虽惜才，但见薛平显然对他并无信任之意，不免遗憾。

“那便这样吧。”郭子仪收了面上的温和之色，站起了身。

薛平与郭令公告辞之后，从方才二人所在的兵部正厅走了出来，见叔父薛岸仍旧跪在院子里。

晌午之时，太阳爬得略高了些，却将薛岸的影子投得更短了一些。

“薛岸，你也是糊涂！”郭子仪在薛平身后走了出来，一见薛岸，气不打一处来，憋不住破口大骂。

薛岸一听，只觉冷汗涟涟，赶忙低下了头，“下官自知有罪，必是会回去好生管教家里这些小辈的。”

郭子仪听这薛岸仍不知自己有错，还在责怪薛平，差点儿被气笑了，“你当你是谁？河东薛氏的家主吗？”

“下官不敢。”薛岸低头说道。

“河东薛氏一族，昔日何等风光，先是出了薛崿这么只缩头王八，又出了你这么个蠢材！我今日便赏你二十军棍，给我回家好好反省去！”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二十军棍委实不算多。以薛岸的身板儿，打完之后稍歇几日，就能下地。显然，郭令公已是为薛岸留足了情面。

薛岸心下感激，连连称谢。

一直守在薛岸身边的兵部官吏挥了挥手，几个小吏小跑而来，将薛岸扶了起来。

“薛将军，这边请。”官吏向薛岸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令公。”薛平虽也觉薛岸实在迂得可怜又可气，但河东薛氏同气连枝，他也有些担心薛岸面子上会过不去，忙向前一步，跪在了郭子仪身前。

“我叔父自举家眷，实为忠义之举。若要治他的罪，恐将天下忠义之人都挡在门外了。此次我们薛氏被弹劾，主要罪责在我，我愿替叔父受这二十军棍。”

“哦？”郭子仪似乎很是惊讶。

他本来对薛平有意维护，是以细询他与王相之事，且并未降罪于他。但既然薛平屡屡不领情，那便让这少年自己吃点苦头也好。

“你们二人，一人去领二十军棍，打完之后，什么时候能下地了，什么时候赶紧给我回去上值！”

郭子仪说罢，拂袖而去。

——

雀奴心中一直记挂薛平，匆匆拜别了大安国寺的空静法师之后，连忙跨上了郭怀为她在右仗院寻来的马，径直奔去了皇城中的右卫府衙。

府衙中的衙卫们见她一身女婢衣裙，知是宫里来的，客气地告诉她，薛平一早便被被兵部叫走了，并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雀奴只好将马拴了，站在府衙门口，耐心而又焦急地等待薛平回来。

薛平受完军棍，倒并没有像薛岸那般下不了地，自己试了试，仍旧能走，便简单处理了下伤处，换了身干净的衣袍，往右卫府衙走去。

他刚走到一半，便远远地看见了几个衙卫，正挤眉弄眼地朝他小跑了过来。

“将军，别走正门啊！”一个衙卫暗戳戳地凑近他的耳边说道，“这会儿，又有个宫中女婢在等你！”

前几日，永清公主每日都派女婢前来寻薛平，说是想帮他在圣人面前求情斡旋，都被衙卫以各种理由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