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于是每日认真习练术法,闲暇之余,不是被桓鸥按着躺在床上,就是被竹雨按着细读薛平送来的经卷。韦良娣与太子殿下虽总隔三差五赐些吃食和小玩意儿,却仍旧不允她出去。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十日。
这一日,雀奴起了个大早,起身披了衣,只觉得上的伤已是大好了。
她掀开里间的纱帘,见外间的榻上,桓鸥和竹雨仍在睡着,并不想扰了她们的清梦,便独自起身,轻轻推开了芸笙殿的门。
殿外的院子里,春意已至,两棵白玉兰的树间,已生出了好些凝妆待开的花骨,在晨风中摇曳。
她想起昨日,薛平请竹雨递来的笺条。
笺条上薛平的字,风骨遒劲,洒逸卓然:晴日石阶暖。
“晴日石阶暖,晓月玉枝寒。墙院春风起,君正披何衫?”雀奴对出了他的句子,只怕忘了,忙又掩好了殿门,起笔将她方才想好的写下了。
“君正披何衫?”
雀奴默默念着,难心里掩思念之情暗起,她见时间还及早,便将写好的字条卷了揣在怀里,起了游思,腾出了芸笙殿。
游思一路腾过清晨大明宫的层层屋瓦,越过禁苑,飞入了右仗院。
两只晨起的飞鸟从雀奴身侧飞来,叽叽喳喳了两声,复又落在了一棵树的枝头。
一时间,她似是能听懂鸟儿说的话似的。
一只鸟说,“那儿有虫!”
另一只鸟:“嗷呜……”
雀奴的游思和真身都立马甩了甩头。
这不是真的!雀奴对自己说。
游思落在了右仗院中,倒数第二进院里。
院中,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正用一张布小心地拭着手中长枪的墙头。
他倒也起得极早。
此时,还不到上值的时间,薛平身披一件绛色刺绣锦袍,英姿如玉,挺劲如松。
雀奴知道薛平瞧不见她,就只自己暗笑着,走近了他的身前。
游思的目光轻轻拂过他的眉眼、挺直的鼻、微薄的嘴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颌,逡巡留恋,不舍将眼神移到旁处。
“你这十日,过得可好?”游思悄悄背过手去,歪着头向薛平问道。
薛平并不能听见她所说,将枪头拭好了后,便将布掷到一旁,抬起手腕,把长枪舞了起来。
雀奴的游思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复又淘气地追着他的步子,也学着他的模样,空手舞起了枪。
枪法与剑法终究不同,她学剑时所使的各种招式,在临摹薛平的使枪动作之时,几乎都不甚适用。薛平将枪舞得如流星赶月一般时,雀奴的游思已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开始呼喘连连。
薛平的枪使了几招之时,微微觉得身边的风声有些异样,他停下了脚步,右手收了枪,左手虚抬,手掌微微转着,感受着吹来的风。
“是我!”雀奴将游思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说道。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将对出诗句的纸卷放在了他的手中。
薛平听见有人来,忙将手掌放下,抬眼向来人之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