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知怎地,听过后半晌未有动静。江离久等不到回音,有些着慌:“好汉是信我不过?但有甚么想问,可以直问不妨,我定知无不言。”
良久,只听“笃”地一声,江离还不及琢磨这是何意,就听“笃、笃、笃”成串响起,有远及近,竟是那人朝自己拄杖走来。他心中一跳,不知是期待还是紧张。响声很快即停止了,最后一声仍离着丈许,是那人有意保持距离。一缕气味不受约束地钻入他鼻中,正是方才那种果实的香气。他讶异不已:“前次与我吃食的,原也是好汉么?”那人只是不语。旋即轻微的摩擦之声响起,似是用杖端在把甚么从地上推过来,直至触到江离的指尖。江离将那东西揽到脸前嗅闻,却不是草叶包着的生鱼和果实?
“好汉赐食活命之恩,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江离将食物恭恭敬敬地放于身侧,随即双掌和额头同时触地,因无法起身,以此权作拜谢之礼。不料头未抬起,就听那人拄杖往远去了。
“好汉请留步,留步!”他慌忙叫道,“我只再烦问最后一句!”
笃声止住,那人应是停下了脚步。
“除我之外,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姑娘?”
……“笃。”
“你见到了?!她还活着么?”他深吸了口。
“笃、笃。”
纵是自刎未遂,零露身上的一拂六尘也应已过了毒发之期,虽早料到是此结果,亲自证实过后,江离心中酸楚却比想象中来得猛了数倍。不知为何,少女跃上庭院中的油松,回望一眼又遁去的一幕在眼前挥之不去。
江离忽感到无边空落,发觉那一眼中含着多少不能说出的话,自己从前未加在意,如今无缘再知,眼眶一热,落下两行泪来。再回过神时,那“笃笃”声已离得远了。他知挽留无用,静静地目送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过后他吃了一小半肉和果,将余下重又包好。然后平躺在地,尽量使骨折处不受到挤压。做完这些事,只剩睁着两眼空望,直至睡去前,再没听到异常的响动。
寂静,将黑暗的纹路彻底熨平,黑暗便成了无尽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