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的西域葡萄酒,通过蒸馏提高了度数,使其便于保存,这样的一瓶酒,以前在洛阳要卖两千钱,属于绝对的贵族饮料,即便是朝中大臣,三公九卿,一年到头来也喝不上几次,但现在随着新技术的发展和运输业的发展,每瓶酒在洛阳的售价已经跌到了一百钱以下,虽说依旧还是贵的,但是平民百姓之家,隔三差五有了喜事,还是喝得起的,至于朝廷的官员,若是喜欢,天天喝也喝得起。”
“而且你知道么,葡萄的种植,这几年在酒泉郡,从原先的不足一万顷,变成了现在的二百万顷,酒泉地区的羌人、汉人,每年光是靠种植葡萄,就能养活得起自己和家人,而且过得还挺不错的,只要是不遇到太大的灾年,我想,酒泉那地方的西羌永远也不会起兵造反了,而且人人都开始学汉语,你信不信,不出一百年,我大汉境内将永远的消弭羌乱之诱因,到时候我把他们的户籍一换,换成跟汉人一样的,你信不信我大汉从此以后就没有羌人了?”
说着,秦宜禄又拿起手中的玻璃杯道:“再说这琉璃吧,咱们现在手里的这一款,也是最近司隶那边的工坊刚做出来的,那工坊以前是烧瓷的,还是直属少府的,不过咱们汉朝的瓷,说实话水平也就那样,我引入了勋贵的资本,提出了技术改良的设想,给予了一丢丢的指点,现在不但瓷器的数量和质量都上来了,卖到了全国各地,你看,他们连玻璃都烧出来了,虽然这东西在我看来还是挺丑的,但确实是玻璃。”
“这东西,以后的成本可以控制在每个五十钱以内,卖二百钱,也能有四倍以上的利润,而且寻常的小康之家,也都能买得起。”
“要知道,这东西在以前,这是可以被当做国宝,御用的,是无价之物啊,寻常百姓别说用,就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短短几年时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啊,哦你不懂这个典故,不过没关系,拿着玻璃杯喝葡萄酒,这是以前只有帝王宰相,才能享受的生活,而现在,这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你说,我这几年做的,不错吧?”
刘备闻言感叹:“大将军确实是英明神武,甚至是有史以来,从未闻有贤君如大将军者,若是有朝一日大将军加九锡,甚至是僭越称帝,恐怕天下臣民百姓非但不会感怀前朝,反而还会大大的安心,甚至是欢欣不已。”
秦宜禄闻言砰得一声将酒壶砸在桌子上,怒斥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反我?”
刘备被吓了一跳,惊诧道:“大将军何出此言?臣……”
没等说完,秦宜禄直接摆手道:“行了,别特么的装了,汉都快要被我给篡没了,大汉皇叔还算个屁。”
秦宜禄也是真的有点激动了,很是认真地道:“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了,你追随过我打过仗,摸着良心说,我难道对你不好么?”
刘备闻言,很真诚地道:“若无大将军的提携,备,安能有今日呢?”
“是啊,你也算是我的故吏,关羽和张飞还都视你为兄,这些年你虽然跟着刘虞做事,但刘虞是我承认的皇叔,你身上也没有反贼标签。”
“刘虞,不过是守成之主,原本我心里想着的是等以后时机成熟,慢慢往幽州各郡县安插官吏,慢慢将幽州的中层,基层,平稳的回收,最后,再想办法召刘虞入朝,如此,实现和平收复幽云的目的,幽州那地方乌桓人鲜卑以及杂胡太多,刘虞本人在胡人之中始终有甚高威望,我则是实在跟那些乌桓杂胡不熟。”
“所以留着他这个燕王,州牧,对我来说,分担袁绍和曹操的压力是次要的,拦着朝廷和乌桓杂胡,才是主要的,他要是干得好呢,我就学学他到底是怎么干的,他要是干得不好,比如乌桓造反,或是民族矛盾被激发,我也好兜底。”
“没成想,他还是被公孙瓒给宰了,宰了也就宰了吧,刘备啊,他是朝廷的幽州牧,燕王啊,被手下人造反杀了,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找朝廷给你做主呢?这其中的差别我相信以你的政治智慧看得是清清楚楚的啊。”
“到时候我让吕布以报仇为名,跟你合兵一块,收复幽州,乌桓和匈奴也必可以放下彼此成见,等幽州整个都平定了,你或是入朝为将,或是留在幽州当个刺史,将来加官进爵,封候拜将,对你来说应该都不难,这岂不是很好么?你现在这样,让我不理解啊。”
刘备闻言,选择沉默,低着头喝酒。
“我不理解啊,你这是图什么啊,图的是雄图霸业?你莫非是不肯屈居于人下?我不信,我连吕布都能收服,难道你真的觉得面对我,面对朝廷,你有胜算?这天下所有的反贼,十年之内,我必是要一个一个的消灭掉的,成功率不高的事儿,我不相信你当真是利欲熏心,野心真膨胀到了这个地步。”
“难道是为了汉室?是,相比之下你好歹姓刘,你要说你真的打心眼里相信自己是汉室宗亲,也合理,可是汉室的招牌就那么重要么?如果我将来要篡汉的话可能确实是会有一些人给大汉陪死,可怎么算,也轮不着你吧?”
“都是一些不该说的话,实在是忍不住好奇,所以才问出来,希望玄德能给我解惑啊。”
说着,竟是又亲自给刘备倒了一杯酒。
刘备则是叹息一声道:“大将军治理天下,若不篡汉,当与周公同列,若是撺夺神器,那也只能说是大汉气数已尽,天命如此,于百姓而言,其实也是福非祸,臣,这些年在幽州听闻司隶,关西之变,亦常常感到钦佩。”
“但臣,不是为了个人的权欲野心,也不是为了刘氏江山,臣……其实是为了天下百姓。”
秦宜禄不爽地挑眉:“你觉得我治国不如你么?”
“大将军,昔日在巨鹿,吾观张角身死之时便已心有所感,百姓本都是良善人家,何以纷纷做了贼子呢?当时臣就在想,若是以后我能主政一方,一定要使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还是在巨鹿,您听,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还是那么的响亮,百姓在二弟、三弟的治下终于没了冻馁之苦,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听闻二弟所行之法,皆是大将军所授,如今巨鹿的百姓,已无人,不将大将军您当做新的黄天了。”
“然而上将军一道,一切,似乎又要恢复从前一般了,百姓们昔日因大将军而安定,今日因大将军而离乱,岂不可笑,可悲,可叹?难道大将军眼中,巨鹿新政,是只为牵制袁绍么?”
秦宜禄皱眉道:“朝廷,亦有新政。”
“然而朝廷统治之下,依然还是有冻馁之人,有欲求一栖身之地而不得之人,甚至还有活取人肝之人,大将军,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早晚有一天,今日您扶持起来的商贾,会像昔日您所打压的豪强一样的。”
秦宜禄撇嘴:“那你以为,我为何不行关羽之政?”
“大将军以为做不成。”
“对,就是做不成。”
“但是我想试试,不试,我不甘心。我不相信,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