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中午才堪堪停住,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松松的白雪握上去很有手感,时不时能听到附近树上的细枝被压断的咔吧声,如果正好站在这薄枝下面的话,可能会被灌上一脖子雪。
路上的雪已经被来回地踩踏和清扫过了,没什么看头,她们脚步不停直奔梅园。
时间果然掐的不错,梅园里已然是空荡荡了。
冬日里万物枯竭,唯有朵朵梅花傲雪而开,凌寒独香,那花朵白里透红,宛如碧玉天然雕成,颇有冰清玉洁的雅致。
两个人站在这极致的雪景前各自发出由衷的惊呼后,便开始分头行动,落月挑一些花枝摘了准备放到流云殿的院子里,这样可以时时看花。
陈洛初则挑了一处还没有人迹的一片地方,找准了位置,从怀里掏出带的纸和画样子的黑笔,对着梅园里那棵她看好的树画了起来。
站了半天陈洛初觉得有点腿又累又冷站不住,手拿笔都有点不稳,索性就着披风坐下来把纸架到腿上面画。
从梅花的枝叶虬枝开始,她慢慢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萧景泰背着手走出了勤政殿,后面跟着胖胖的德九公公。
连日来的政务忙的他头重脚轻,终于找了个太晚回去路滑危险之类纸糊的借口,把那些能把人谈睡着的老夫子们请了回去。
凛冽的寒风侵了个满怀,萧景泰长呼一口气,浑身的精神为之一振。
清爽!
德九近前几步:“皇上,咱们去哪?”
萧景泰伸展了下长长的胳膊,左右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梅园。”
德九公公低头应声,然后听到前面的慵懒声音幽幽传来。
“你一人跟着就行。”
天色将晚,寒气越来越盛,德九陪萧景泰徜徉于梅园,梅花红白相间,搭配白雪自然美不胜收。
“皇上,咱们为什么不早点来赏这梅花呢?这天晚的,看不大清了吧。”
“太早来就好看吗,里里外外都是人,朕来是看花还是被看?”
“噢 ,也是,皇上九五之尊,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晚点也好,晚点看也挺有意境的。”
萧景泰靠近一朵盛开的梅花上前细细地闻了闻,只觉清香扑鼻。
他回首轻笑,饶有兴趣道:“噢?意境?说来听听。”
德九又顿住了,有点后悔说这两个飘渺的字,这还是从他和别人聊天里听来的,“这个。。。红梅的意境就是。。。傲雪独自开。。。。”
在德九快要编不下去的时候,他发现皇上顿住了,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
他个人主动放弃了这个关于意境的晦涩话题,顺着萧景泰眼神的方向看去。
一妙龄女子正坐于雪中对着眼前的梅树低头画着什么,窈窕身形被天水碧的披风包裹,不时伸出手虚空比划着景物的比例,那素手白皙而修长,只看一眼就能引人无限遐想。
耳朵上的那珊瑚串竟和梅花白雪相得益彰,寒风吹过,撩拨起那珊瑚串珠,像是轻轻撩到人心尖上一样酥痒难耐。
她整个人或抬头或低头,态度虔诚而专注,那份认真投入劲格外惹人,写写画画间,她俨然与周围融为了一景。
德九上前轻声道:“陛下,您是看人还是看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