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上前一步的同时,陈洛初却躬身往后退了一步。
她低头小声道:“皇上,臣妾身上的衣服不洁,牢狱污秽,不敢污了圣驾。”
萧景泰浑身一顿,生生站住,刚才那如激流般要喷薄的情绪,又瞬间不动声色收敛藏起,须臾间了无痕迹。
压下那股情愫后,他眼眸里隐隐又生出了些莫名的火气。
陈洛初轻抬眸,正好撞进了他的幽暗的眸子里,短暂的对视中,陈洛初感到了一种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
萧景泰眼眸扫过她背身负手,修身卓立。
他冷冷直言道:“陈洛初,你设计让自己进来内狱,只是为了在里面散个消息出去?”
见萧景泰像随意地点破一个泡泡一样漫不经心地地剥开了自己精心包装的意图,陈洛初瞳孔轻震。
是的,从勤政殿回来的时候,她以摘朵花儿为名,特地让轿辇从花园绕了过去,因为她知道珍妃殿里的香雪经常在早上去采朝露,算是故意让她看到的,然后凭珍妃那妒火熊熊,轻而易举就能把自己送到这里来。
见他不着痕迹就看透了自己的设计,陈洛初还是决定不再绕弯,很多时候,陈洛初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自己仿佛一个透明人。
她把前额落下来了一绺长发捋到耳后,低头坦然道:“皇上肯定是相信臣妾的,你只要相信,臣妾就不会死,在宫乱中臣妾犯了死罪都被你保了下来。”
她淡淡地笑了笑,侧面看去,虽然粗布陋衣,依旧美的触目惊心,“所以臣妾把命和绣夏的命绑在一起,臣妾不死,她也不会死。”
她凄然一笑:“千算万算,没算到珍妃能对她用了私刑。”
萧景泰幽幽的声线从前面传来:“陈洛初,命是让你拿来开玩笑的吗?你把自己设计进了一个多大的事,你知道吗?你若是遇到个糊涂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何苦,朕说过我会处理这件事,你不相信朕?”
陈洛初几不可闻道:“臣妾相信皇上,臣妾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你。”
萧景泰神情复杂,充满了一言难尽。
半晌,他轻声道:“不过她也对得起你的性命相托。”
“朕先走了,你在这里稍待吧。”
这抹明黄色的身影躬身从窄小的牢门中走出,不再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陈洛初再也撑不住劲,整个身子塌了下来,乌发披洒了一肩,肩上轻轻抖动着,眼泪滚滚大滴滴地落在手里的血布上面,晕开了上面的点点血红,像开了朵朵红色的花。
轻轻的隐忍啜泣声在小小的牢房里回荡着。
拐角处吹进来的风像是阻挡一样掀起了明黄色的衣角,萧景泰脚下不禁一顿,听着那牢狱深处隐隐的掩泣声,他冷冽的眸子里满是刺痛,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等到陈洛初把衣服整理好,重新落坐于床沿的时候,两个女狱卒向她行过礼走了进来,拿了清洁如新的囚服服侍陈洛初穿了,又带路引她进了一个新的房间里。
应该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宽敞一些,潮气明显少了,床上的被子等都是一套新的锦被。
陈洛初明白,这应该都是萧景泰安排的,或者这里的管事看萧景泰的脸色安排的,不管怎样,比之前是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