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紧紧地环了他的脖子。
额头抵在他的颈窝里。
伏在萧景泰身上的那后背一抽一抽地耸动着。
她哭了。
从第一颗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后面的似乎刹不住闸。
借着夜的黑,借着心绪的极乱,她正肆无忌惮。
似乎在向洛君诉说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一般。
她从骄傲如斯的陈家嫡长女一夜间沦为日日劳作的宫女,起五夜睡三更,每夜停灯熨御衣。
从新开始学习刺绣,一双稚嫩小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扎肿,一度根本拿不住筷子。
她不会交朋友,受尽周围人的欺凌与白眼,挺着从家里带来的傲骨,犯过无数的宫规,得罪女官,尝过无尽的宫刑,一双膝盖几乎要跪烂。
但是她得活下去,要想活下去,就要忘记以前的自己,要戴上面具,要保护自己。
父亲为什么要认罪,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他儒雅善良,从来不是这样十恶不赦之人。
为什么?
这个夜里梦到洛君的死,彻底拉断了她心底的那根丝丝欲断的弦。
她小声啜泣着。
这些年不曾流过的泪,滚滚流入他的脖子里。
听着她的哭声,萧景泰心底也是一片酸涩难受。
他的眼底啜着心疼,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哄着。
殿外迷迷糊糊的德九听到嘤嘤的细声,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晃晃头继续眯着睡会。
那细声再次传来的时候,他猛地惊醒了。
皇上殿里怎么有哭声。
陈美人在里面侍疾,那她怎么会哭?
难道。。。
老天爷啊!!!
德九的背上霎时起了一层白毛汗,赶紧站起来向里走。
因为站立太急,差点又跌坐回去。
等他掌了灯跌跌撞撞窜进内殿时。
正看到陈美人正伏在萧景泰的身上,身子一耸一耸,而那哭声正是打此而来。
德九苍白了一张脸,走近了些,想看的更仔细一些,
却见萧景泰也抬眸看向了自己,不过,那眸子里分明射出了无数的刀子。
萧景泰松了抱着陈洛初的一只手,向德九不耐烦地挥了挥。
德九一看那手势眼神,赶紧知趣地躬身而退,
回身时他打心底呼出一口气。
默默呐喊。
老天爷啊,这是要吓死个谁呀。。。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陈洛初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朦胧,快要放亮了。
她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而且有些不好意思。
她从萧景泰身上撑着要爬起来,却又被箍了回去。
耳边还是那柔柔的声音,“哭出来,舒服了?”
陈洛初在他身上轻轻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松了那束缚,陈洛初撑着坐了起来,揉着早已哭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