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松墨抱到床边坐下,黎盛意坐在床沿,晃荡着一双小短腿,扬起脑袋看着眼前正单膝跪地为自己脱鞋子爹爹。
她的话音落下之际,秦松墨替她脱鞋的动作一滞。
良久后才听他低声开口,“死不了。”
黎盛意听此一言顿时抿了抿唇角。
烛光照亮了她的眼眸,在秦松墨抬起头的瞬间,就看到她那双杏眼中藏了几分愠怒。
唇角不由得扬起,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笑道,“怎的还生气了?这是逃脱不掉的......”
“你们都说自己的命不是命,你们都是一把刀,是维持大楚安居乐业的一把刀。“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当初你们出生,也是备受期待的。”
“你们挽救了大楚那么多百姓,你们的地位远远超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清脆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
黎盛意连小短腿都不晃动了。
她抬起手拍开了搭在自己头顶的大掌,“还有爹爹,你才刚给我脱了鞋,又摸我的头!!!”
【说好的洁癖呢?被狗吃了吗?】
秦松墨哑然失笑。
小女儿的此番言语让他心下微微震撼,半晌后,就听他低叹一口气,“这些都是长霄对你说的?”
黎盛意面色讪讪,偏过头去不去看他,“本来就是,你们总是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即便百姓们不看好你们,可在我的心中,你们都很厉害,很了不起。”
她黎盛意用钢铁般意志磕的纸片人,能差到哪里去!!!
身边床榻塌陷下去了一块。
黎盛意能闻见鼻尖处的檀香微微浓厚了些。
她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指甲,坚决不肯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再做任何表态。
她并不认为自己说错话了。
“其实长霄并没有说错。”终于,秦松墨低声开了口。
“长霄性子冲动,脑子里的思绪倒是拎得清,他说他的命不是命......是因为早在20年前,他就该随着他的家人一块儿被诛杀。”
孟久安本名并不叫孟久安,而是廖嵩。
廖家最小的孩子,廖家出事之前,他才六岁大,本该是撵猫逗狗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却因为昏君当道,廖父在朝堂上说错了一句话,便惹来了灭族大祸。
“当我得知廖家小儿子还活着的时候,他已经改头换面,入了边塞军营。”
“我打探到他想要报仇,这才给他递了书信,教他如何制敌。”
“多亏他脑子虽然不大聪慧,却乐意听取我的意见,一来二去,敌军被他制服,他也一举从无名小卒成了护国大将军。”
雪夜里,窗外寒风呼啸。
烧着炭盆的屋子里一片温暖。
黎盛意坐在床边听着身边人语调轻柔地诉说着孟久安的身世,许是因为太轻柔的缘故,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扬起脑袋抬眸看向身边人,就见她的唇瓣轻启,“既如此,为何不一举直接铲除昏君?”